城郊河边的一座小院,周围半里地都光秃秃的,没有树也没有草,似乎都是夯实的硬土,院子里除了角落里几株随意栽种的无名小花也没有其它绿意。
裴墀悠闲地坐在磨盘上看着徐斡和水生灰头土脸,衬得她一身淡青衫子越发出尘不染。
“三小姐,下来做一个吧,等天色暗了,咱们就去河边燃自己做的烟火。”徐斡第四次试图劝服她。
秦伯从屋里又拿出一个木制框格,每个格眼里都是不同颜色的颗粒状东西,他笑道:“你自己脏就好了,不要非让姑娘沾手,这木炭、硝石、硫磺都会伤皮肤。水生姑娘,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秦伯,我不怕伤手,我想学会了以后就可以回山...乡下老家做给他们。”
“好,来,我现在教你们如何配比放入这些矿石粉,”他指指那个框格,“正是这些矿石才让烟花出现五颜六色的样子。”
徐斡一脸敬佩的说:“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秦伯的烟花是永都独一份吧,光这些矿石就不是每家都有的,还有这配伍的方子也是极难掌握的,秦伯今天可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水生和徐斡仔仔细细听着,裴墀也感觉有几分意思,认真的看着他们在秦伯的指导下完成了不同颜色和形状的好几种烟花,两人一直到秦伯喊他们吃晚饭方才停手,徐斡赶紧扒了几口又回去继续鼓捣了一阵子。
天光褪去,弯月如钩,星光点点,河边的草丛里是此起彼伏的虫鸣。
裴墀和水生站在河岸高处,看着徐斡带着秦伯的孙子小豆子点上引信往回跑,嬉闹着刚站到她们身边,火种正好升到半空,“砰”---是一头昂鼻阔步的金色大象。
“哇————!”裴墀听取哇声一片,“哟哈,这是我做的,小姐,是我做的!”水生跳着拍手。
他俩回去再次点燃,又跑回,这次却是一朵艳红的梅花.....
第三次是一座八角庄严的绿色高塔.....
兴奋的水生主动拿过徐斡手里的火折,和小豆子去燃放剩下的烟炮。徐斡扭头看向裴墀,她正盯着空中,露出不自觉的微笑,那眼睛偶尔倏而睁大显出难得的吃惊神色,他再次在他身上看到了暖色。
“咳咳,我知道三小姐想问我是怎么认识秦伯的。”
裴墀收回目光:“我没.....”
“他曾是我爹军中的部下,秦伯是火器营的,率属于我父亲麾下的一支队伍,那时他们是驻扎在北稷和大雍边境的守军,后来他们这一只调回了永都,我爹仍留在军中,秦伯因为受伤就拿了抚恤回了家。”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家里几口人?”
“我没......”
“四口,我爹娘和我哥,虽然谈不上富贵,但饱食暖衣。我爹常年不在家,家里通常只有我们娘仨,我们家在城郊有一片茶园,但我娘身体不好,家里的力气活都是我哥包了,他不让我干,只嘱咐我要好好读书。我爹定时会送银子回来,他说他进宫当差了,但具体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徐斡目光落在前方,那里有烟花,有小河,有嬉笑的水生和小男孩,但他却没有焦点。
“后来呢?”
他转头冲她轻轻地笑了,两人并肩而立,近在咫尺,裴墀这才发现他居然有颗虎牙。
徐斡用袍子一角擦了擦平整的石头,自己陪着裴墀坐下:“我就知道你想问。”
“我没......”
他第三次抢断她:“后来我八岁的时候,有几个禁军模样的人送来一具被河水浸泡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说是我爹,我娘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没撑过两年也走了,那茶园因为需要治病和其他开销也慢慢卖掉了。”
裴墀并不会安慰人,徐斡彷佛知道一般,继续往下说:“从那以后我哥就凭着爹爹从小教的一身武艺去给人家做侍卫,赚钱供我继续念书,他只想我能蟾宫折桂一举高中。”
“你居然本来是要都读书的,那你的武艺是打哪里学的?”裴墀略有些吃惊。
徐斡蹙眉嗔道:“我看着就这么狗头狗脑不像念过书吗?哎,你为什么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像之前不认识我一样,我每次都想着要不要再自己我介绍一下。”
“啰嗦!”裴墀觉得他无聊,转回了头。
徐斡自顾自的继续念叨:“我的功夫也是我爹教的,他有空就会教我和哥哥练功,只不过我哥他不爱读书,我呢多少有点读书的天分,就文武双修咯。”
裴墀白了他一眼,还文武双修?!他往她身边凑了凑:“我知道你又要问为什么没有去应试?”
“我是要问你为什么去当了郾王的狗?!”
“这不是一个问题嘛!”
裴墀觉得徐斡真是比沈师兄还话多,而且七拐八绕笑得莫名其妙.
徐斡已经习惯了她的不理会,他顿了一下说道:“因为我哥......他被害了,成了废人,我必须得救治他还得养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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