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熙同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好像入定了一般,直到高公公轻声提醒道俞大人,谢恩吧。如梦方醒的俞熙同这才高声谢恩接过圣旨,恭肃的立在一旁。
裴允信难掩意外但很快恢复如常,上前赶紧谢过雍帝说道:“臣没想到陛下选中的人是熙同。”
雍帝喝了一口茶缓缓道:“侯爷之前举贤不避亲,曾赞他识时达变,智勇兼备,朕现在深以为然,如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郾州的情况,朕以为深入虎穴这个重任俞熙同担得。”
裴允信看着躬身低头捧着圣旨的俞熙同,眼中有欣慰也有担忧,他肃然问道:“熙同,你可知这隆双县县令要做什么?”
“削权、督缴、收兵。”
君臣交换了个眼神,雍帝温雅,笑着对裴允信说:“侯爷还担心什么?”
“熙同,定不能辜负圣恩。”
“下官愿肝脑涂地。”
雍帝颔首:“好,你先下去吧,上任时间不必着急,朕还需要同抚宁侯商议,高公公,今日的魁龙蕊赏些给俞大人。”
裴允信隐隐料到皇帝似乎还有别的事情,从他说前面召见过林致素,裴允信笃定他们君臣二人定有另一番谈话。
他了解苏祁,心底永远有一处闭塞冰冷的疑心之所。
雍帝声音似乎更疲惫了:“过段时间是崇晖的忌日,你帮朕去看看他吧。”他逃避着裴允信的视线,高高在上的天子此刻有一丝很难为人察觉的瑟缩。
“陛下.....”
“你一直都认为朕做错了。”雍帝艰涩又直接。
裴允信一时凝噎,高大宽厚的身躯重新挺立了下:“陛下,都过去了,十年了,您何必再执着对错。”
雍帝单手支着头,眉头轻轻皱着,好像在咀嚼这句话,但其实他在用心感受着身体的疼痛,试图将那丝丝缕缕的折磨全部沁入自己的骨缝里----晖儿死之前是这痛苦的百倍吧。
是的,林致素在上次斗胆说出“弑兄”二字之后,他像被撕揭了连着皮肉的结痂,怒不可遏。
他苏祁早已寡恩无情之辈,还需要一个奴才来提醒吗,何况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他的逼迫吗?
在数日的冷淡之后,当他今日询问宰相新政如何继续推行时,感念涕零的林相再一次推心置腹的谏言道------裴允信此人杀伐决断但刚烈执拗乃是一把双刃剑,陛下一定不要伤及自身,抚宁侯用之亦当防之。
他冷眼瞧着自己亲手提拔的宰相,早在入城前那个晚上,当他接受了此人的谏言后,君臣的二人的命运似乎就因为某种扭曲的契约而捆绑了在了一起,毕竟林致素所做的一切都是他默许的。
他不温不火对涕零的宰相说:“林相为官多年经历风浪,为何一说到抚宁侯便如小儿争糖一般急躁?抚宁侯从未想再理事,是朕将他拉回来襄助新政的,大雍的宰相为何肚里不能撑船呐?”
宰相仿佛横下一条心,再度伏地跪拜称绝非自己心胸不够宽大:“陛下一定明白为何抚宁侯为何多年不理事,侯爷对王妃之事从未放下,而且......世子之死至今仍有疑团,毕竟尸身焦糊不能辨认,再者云门从不现身,续命金丹只通过抚宁侯一人之手给到陛下,他手握君王生死啊!”
那丝丝缕缕的痛楚沿着血脉一直蜿蜒到了太阳穴,突突猛跳两下叫醒他,苏祁放下发酸的手臂。
一直静默无言的裴允信看到雍帝睁开了眼,上前将冷茶倒掉,重新换了杯热的递给皇帝:“陛下保重龙体,云门下次的药就快到了,臣会即刻送入宫中的。”
雍帝懒懒的立起身子:“朕这两年很容易乏累,和裴卿说着话居然也睡了过去,说到云门,朕还是小时候随父皇见过斛明月一次,裴卿不妨替朕传个口信,请他老人家得空之时来永都,朕也想拜会掌尊。”
裴允信恭敬笑道:“臣一定将圣谕带到,只是他早已是方外之人,修炼多年,再加之要时时为陛下炼制丹药,不知是否还愿踏足俗世。”
“嗯,朕也明白,”他平静的嘱咐,“记得去看看晖儿。”
一个多时辰前,弘文馆。
俞熙同正在典藏室的深处查找需要调阅的一份典籍,搜寻的目光被高处角落的一本无名册子吸引,他拿来梯子用力将层层叠叠的书籍掰出一条缝才把这册子掏了出来。
书册不厚,封皮上没有任何题记和名字,但经验丰富的俞熙同一上手就摸出这是宫里特有的纸张,细腻坚韧,虽然已经泛黄但韧度还在,而且这是前朝皇宫最喜用的地方贡纸,正在搜罗前朝卷宗的俞熙同立马警醒,轻轻翻开....
这居然是一本手札,字体是皇家规范但略有潦草,随着一页页翻过,一向持重稳健的俞熙同脸色骤变,眼神充斥着震惊和紧张,呼吸开始乱了节奏,翻页的手指轻微的颤抖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四下张望,典藏室悄无声息,只有光柱里细小的灰尘在飞舞,他松了口气......
突然,一阵急忙的脚步声:“熙同,熙同,俞熙同!”
他迅雷不及掩耳撕下册子中的几页......
来人已经转过架格看到了他,撕下的纸张来不及藏好,他只得攥入手里,泰然自若的将册子放回架子上,扭头笑道:“馆长,我在找个卷宗,您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赵明哲快步走过来抓住他的手,俞熙同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馆长怔了一下干脆一把揽住他,脸上又喜又急:“快跟我走,皇上要召见你呐,熙同!”
“什么?”俞熙同僵在原地。
“什么什么,陛下召你入宫!快点吧,高公公还在外面候着呢。”赵馆长连拥带拉边走边念叨,“自打皇上派你去郾州,我就知道你早晚要有青云直上的一天,熙同啊,我看好你不是一两日,我和侯爷的眼光那是英雄所见略同,我听说,此刻你岳丈也在宫里呢......”
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架格上那本没有放置稳妥的册子晃了几下,“啪”的一声跌落到地上,光柱里的灰尘瞬间疯狂的舞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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