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回话,那人抬手示意,身后骑兵立即散开。
从街边民宅牵出几匹膘肥体壮的战马,马背上驮着装满粟米的麻袋。
“靳王殿下?”柳青青望着对方腰间,若隐若现的玉珏。
她突然想起出发前,小黑曾经神秘兮兮的,附在她耳边低语的话:“主人,这次的江南之行,没准会有奇遇哦!”难道这位冷酷王爷萧何安,就是她的“奇遇”?
没想到这位素来冷厉的王爷,得知江南受灾之后,他竟然偷偷的赶来救济灾民了?
而且,他比朝廷的赈济队伍来的更快?还真是让人感觉很是意外呐!
这个时候,只见靳王微微颔首,冷硬的轮廓在暮色中更显锋利。
他伸手掀开马车篷布,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草药箱:“扬州疫病已起,这些药材柳大人或许用得上。”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孩童的哭喊。
靳王的瞳孔骤然收缩,不等随从反应,已策马朝着声源奔去。
柳青青紧随其后,却见一处坍塌的祠堂前,几个流民正围着奄奄一息的老妪。
靳王翻身下马时,玄甲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惊得流民们连连后退。
他蹲下身的动作却轻得像片羽毛,伸手探了探老妪的脉搏,又解开自己的披风将人盖住。
“去取姜汤和棉被。”他头也不回地吩咐,声线依旧冷冽。
当他褪下披风时,柳青青分明看见他的右手裹着绷带。
渗出的血迹早已干涸,这冷酷的王爷,这是受伤了吗?
看到此情此景,柳青青的心里,对这位素来冷酷的王爷,竟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这妥妥的暖男啊!他的冷酷都是装出来的吗?
而且,他还是个心思纯善的人,确实不该对他有任何偏见......
这几日,天已慢慢放晴,浑浊的河水终于褪去锋芒。
退去的水位线,在斑驳的砖墙上,留下深褐色的淤泥痕迹。
碎草与河藻像破絮般,缠在歪斜的窗棂上,腐木与烂泥的腥气,混着潮热的风扑面而来。
“柳大人!新到的粮车在北城门卡了半个时辰了!”
衙役踩着满地碎瓦跑来,腰间的火漆印信随着步伐摇晃。
柳青青攥紧手中的账册,册页边角被反复翻阅的,都卷了边了。
三日前最后一批官粮见底,她的二十万石糙米,已然全部放空。
于是,她连夜修书恳请各路粮商支援,此刻终于盼来救命的粮车。
南街粥棚前,八口大铁锅蒸腾着热气。
柳青青撸起月白色的衣袖,亲自将木勺探入浓稠的米粥。
“先给老人和孩子!”她高声叮嘱着施粥的侍卫,目光扫过人群中衣衫褴褛的妇孺。
几个孩童踮着脚张望,沾着泥点的脸上泛着菜色,却仍懂事地将位置,让给更年幼的婴儿。
忽然,远处传来吱呀的车轮声。
十辆载满粮袋的骡车缓缓驶入,车辕上的粮商们抹着汗,粗布短衫早被汗水浸透。
“柳大人!咱们把囤粮全拉来了!”为首的中年汉子跳下车,脖颈上的银锁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都是自家产的糙米,碾得干干净净的!”
柳青青眼眶微热,对着众人深深一揖:“诸位辛苦了!”
暮色渐浓时,柳青青提着油灯巡查各个临时安置点。
墙角的老妪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浑浊的泪水,淌过布满沟壑的脸颊:“老婆子活了六十多岁了,头一回见当官的,和咱们同吃同住。”
她轻轻拍着老人手背,瞥见床榻下藏着的半块硬饼——那是本该分给老人的口粮。
夜风掠过废墟,裹挟着新米粥的香气。
柳青青站在残破的城墙上,看着火把连成蜿蜒的光带。
粮商们仍在卸粮,百姓自发帮忙搬运,孩童举着灯笼穿梭其中。
远处,第一栋修缮的房屋已竖起梁柱,在月光下勾勒出坚韧的轮廓。
在地势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已经搭建起了无数个临时的帐篷,收留一些老弱病残。
柳青青和她的随从,以及靳王的人马,也都暂时在帐篷里安身。
这场突如其来的水患,在他们连日奋战下,终于得到了控制。
扬州城的街道上,百姓们陆续返回家园,虽然脸上还带着疲惫,但眼中已经有了劫后余生的希望。
夜幕降临时,靳王的营帐亮起烛光。
柳青青掀帘而入,正撞见他俯身查看地图。
指间的朱砂笔,在扬州城防图上,划出密密麻麻的标记。
案头摆着半块冷硬的麦饼,旁边却放着一叠写满字迹的药方。
见她进来,靳王将药方推过来:“城西义庄需得连夜清理,这是治疫病的方子。”
靳王对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坚韧无比的女子,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
她不像那些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面对水患,她亲自带领百姓转移。
安抚受灾群众,甚至不眠不休地调配物资,其能力与胆识,让他都不禁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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