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张鹭白盯着质询函的背影。
他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所以呢?"
他声音低哑,"裴大小姐又是来施舍怜悯的?还是说..."
他冷笑一声,"突然发现我这个'玩具'还挺有意思的?"
我挑了挑眉。
人类,还真是学不会好好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想转身就走——
就像面对无理的家伙,我每次做的那样,潇洒利落,不留余地。
但,我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轻点平板上的数据。
"患者是先天性血管壁发育不良,术后并发症概率本来就有17.3%。你的手术我看了,动脉瘤夹闭堪称教科书级别。"
这句话像一柄钝刀,缓慢地刺入张鹭白的胸腔。
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一滞。
这个倔强的男人,宁可自己扛下所有质疑,也不愿开口求助。
我直起身,从大衣口袋掏出一个U盘。
"瑞士的专家也做了二次评估。这是他们的结论报告,明天会同步发给医疗鉴定组。"
张鹭白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他想起手术后的每分每秒,想起自己如何在每个失眠的深夜反复查看患者监护数据,想起今早在洗手间听到两个实习医生说"果然脸上有疤的医生都不吉利"...
而裴傲青,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解决了一切?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冷静得可怕,"这些舆论影响不了我的专业判断,更动摇不了我的职业立场。"
我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如有实质般扫过他疲惫的面容、皱巴巴的手术服和桌上那瓶见底的止痛药。
眼神太过透彻,能看穿他所有强撑的伪装。
"我知道。"
我最终说,"但有些人,不该被这样对待。"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
张鹭白站在原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开来。
他应该愤怒的,应该质问裴傲青这到底算什么,应该嘲讽她凭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但此刻,他只觉得无比疲惫。
"资料我发你邮箱了。"
我看了眼手表,"公关团队七点会到,他们知道怎么做。"
我转身要走,张鹭白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张鹭白能感觉到她一瞬间的僵硬,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立刻挣脱。
裴傲青的手腕纤细冰凉,皮肤下跳动的脉搏却炽热有力。
"想要你专心研究。"
我直视他的眼睛,"而不是浪费时间处理这种低级陷害。"
阳光完全跃出地平线,照在她琥珀色的瞳孔上,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质感。
张鹭白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憔悴、愤怒、不堪一击。
他松开手:"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我知道。"
我整理着袖口,"但你需要我的资源。"
这句话精准踩中了张鹭白的痛处。
是的,没有裴氏的支持,他可能永远无法完成父亲留下的研究。
这个认知让他胃部绞痛。
"媒体那边..."
"会有人处理。"
我打断他,"你只需要做一台完美的公开手术。"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转小了,一缕日光穿透云层,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
我的表情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模糊不清。
外面已经挤满闻风而来的媒体,长枪短炮对准了医院大门。
张鹭白突然笑了。
这个回答太"裴傲青"了——理性、克制,不带任何私人情感。
他早该知道的,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值得欣赏的"天才",就像博物馆里一件珍贵的展品。
"谢谢你的资料。"
他后退一步,重新戴上专业面具,"不过下次不必费心。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我走向办公室出口,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门前停住脚步:"对了,患者家属同意参加新闻发布会。"
张鹭白望着她的背影,突然问:"如果患者没醒,你会怎么做?"
我没有回头:"让你身败名裂的人,会比你先一步消失。"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张鹭白后背窜上一股寒意。
他知道这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事实。
办公室重归寂静。
下方媒体的喧闹声隐约传来,但已经无法触动他分毫。
张鹭白掏出手机,拨通了院长的电话:"准备新闻发布会吧,我亲自说明情况。"
挂断电话后,他看向裴傲青离去的方向。
灯光透过门框在地面投下一道白色的光带,像是一条通往未知领域的路。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
不是因为她插手,而是因为她总能如此游刃有余地解决他束手无策的困境。
这种无力感让他想起十五那年,看着父亲跳楼却无能为力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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