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几乎屏住了呼吸。
他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冰封的底色仍在,但冰层之下,是剧烈的地动山摇。震惊、茫然、难以置信、深切的痛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强行唤醒的、深入骨髓的思念?所有激烈的情绪在他深邃的眼眸里翻滚、冲撞,最终又被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压住,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骇人的沉寂。他的目光扫过我们,像扫过没有生命的物品,最终,没有任何停留,也没有看任何人,迈开步子,径直走向通往天台的楼梯间。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裂的冰面上。
“砰。” 天台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内外。
后台死一样的寂静。泡面的味道似乎也凝固了。
王九龙重重地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操!这叫什么事儿!” 他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周九良捡起我掉在地上的扇子,默默递还给我,镜片后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同情和无奈。
孟鹤堂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低沉:“丫头,别多想。有些事……需要时间。”
别多想?怎么能不多想?他那个背影,他那瞬间爆发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孤绝和痛苦,还有那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汹涌……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残酷的事实:苏婉柔的归来,轻而易举地就撼动了他刚刚对我、对我们之间那点微妙暖意所筑起的、本就摇摇欲坠的堤坝。
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丢进了无底的冰窟。刚刚萌芽的暖意被彻底冻僵、碾碎。手腕上那圈早已淡去的红痕,此刻又隐隐作痛起来,仿佛在嘲笑我的痴心妄想。
* * *
张九龄消失了整整一个下午。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后台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王九龙和周九良几次想打电话,都被孟鹤堂用眼神制止了。
傍晚,天色阴沉下来,飘起了细密的雨丝。我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和淅淅沥沥的雨声。行李箱敞开着,里面是我胡乱塞进去的衣物。房东阿姨的催促短信又来了,提醒我最后期限。无处可去的恐慌,加上苏婉柔归来带来的巨大打击,像两座大山压得我几乎窒息。
眼泪无声地淌下来,流进嘴角,又苦又涩。原来,那束追光灯带来的光明,只是昙花一现。苏婉柔一出现,他心底那座山,瞬间就重新被冰雪覆盖,而我,依旧是被隔绝在山外的、微不足道的尘埃。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悸动,所有的“谢谢你还在”,在“柔柔”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离开吧。必须离开了。再待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看着自己那颗心被反复碾碎。我抹掉眼泪,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继续往行李箱里塞东西。那点微弱的暖意,终究敌不过旧梦的重量。这个城市,这个后台,这个人……都不再需要我,也不再有我的位置。
就在我拿起最后一件外套,准备塞进行李箱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
不是房东,不是李姐。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我的心跳在瞬间停止,血液似乎也凝固了。
张九龄。
是一条短信。
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点开。
屏幕的光映亮了我满是泪痕的脸,也映亮了那简短得只有一行、却重逾千钧的字:
「城南剧院,今晚七点半,《牡丹亭》。票在后台我柜子里,钥匙在老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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