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的军帐内,邓琬将战报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一跳:“好个刘楚玉!竟能在半月之内稳住疫情,如今连河堤都要修好了!”
豫章太守张淹捻着胡须,脸色阴沉道:“最麻烦的是,探子来报,建康的粮船已过柴桑,不日将到彭蠡。”
“不能再等了。”袁顗猛地起身,铠甲哗啦作响,“今夜就发兵!”
邓琬道:“不可鲁莽!”
袁顗:“若是他们援军和粮草都到了,我们必定得不了好。不如趁他们病,要他们命。”
张淹急忙劝阻道:“此事不能着急,刘楚玉既敢公开修堤,必有所备。依下官之见不如这样。”
他凑近两人耳边低语,烛光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帐布上,像三头蓄势待发的恶狼。
黎明前最浓稠的黑暗里,守堤的老卒赵三竖起耳朵。他拖着尚未痊愈的伤腿,眯眼望向芦苇荡。
那里传来异样的水声。
“有……”
一支弩箭猛地穿透他的咽喉。老卒踉跄后退,双手徒劳地抓着箭杆,最终重重栽进泥水里。血沫从他嘴角溢出,染红了浑浊的积水。
上百道黑影从水中悄然而出,锋利的刀刃割开一个又一个哨兵的喉咙。直到某个将士临死前扣动了弩机,尖锐的啸声才撕裂夜空。
中军大帐
刘楚玉一把坐起,帐外已是一片鬼哭狼嚎。箭矢穿透帐布的“哆哆”声、刀刃入肉的闷响、垂死者的哀嚎混作一团。
帐帘被鲜血浸透,弦月闪身进屋,左肩插着半截断箭:“殿下!东堤……东堤守军全灭!”
刘楚玉冷喝道:“叛军来袭,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叫醒我?”
一直守在一旁的砚清道:“殿下应该多休息,况且吴将军已经带着将士们顶上去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他们中大部分都是伤员。”
她蹙眉,一把扯下帐中悬挂的皮甲,声音冷静得可怕:“传令,点燃西堤烽燧,放弃东面,死守粮道。”
“铮!”
佩剑出鞘的声音压过了帐外的惨叫。
刘楚玉挽起长发,吩咐道:“弦月,你带弓手占据制高点。砚清,组织百姓往芦苇荡撤。”
“那殿下您呢?”
刘楚玉已经掀开帐帘。
扑面而来的热浪里,东面天空已被火光照得血红。
吴喜的铠甲缝隙里不断渗出鲜血,明显是旧伤崩裂的痕迹。他拄着卷刃的长刀,脚下堆积着七八具叛军尸体。
“将军……撤退吧!”亲卫小七的肠子流了一地,还在拼命推他,“弟兄们,撑不住……”
话音未落,一支长矛突然贯穿小七的胸膛。少年兵愣愣地看着胸前的矛尖,嘴角冒出粉红色的血沫:“将……军……”
吴喜狂吼着劈翻偷袭者,转身时却被血泊滑倒。他眼睁睁看着叛军铁骑踏过小七的尸首,马槊朝着自己心口刺来。
“嗖!”
一支羽箭射穿骑兵咽喉。
吴喜抬头,看见白衣染血的刘楚玉立在粮车上,手中角弓还在震颤。
“护住将军!”
砚清带着十几个亲卫杀出血路。这些本该卧床的病号们,此刻像恶鬼般狰狞。有人断了胳膊就用牙咬,有人肠穿肚烂还抱着叛军往火堆里滚。
刘楚玉跳下粮车,长剑划过一道寒光。三个冲过来的叛军身形僵住,喉间同时绽开血线。
“弦月!”
高处传来弓弦震响,试图包抄的叛军应声而倒。刘楚玉趁机拽起吴喜:“还能战吗?”
老将吐着血沫大笑:“臣……还能杀十个……”
这时,西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刘楚玉瞳孔骤缩,是百姓撤离的方向!
“砚清!带将军离开。“”
“殿下先离开!”吴喜一把推开她,抢过亲卫的火把,“老臣来断后!”
火光照亮他坚毅的面庞。这个寒门出身的老将,此刻像尊浴血的修罗,拖着残躯冲向敌阵:“大宋吴喜在此,谁敢来战!”
刘楚玉赶到芦苇荡畔时,叛军正在屠杀百姓。白日里送粥的妇人被长矛挑在半空,那个缺牙老汉的头颅滚在泥水里。
“畜生!”
长剑如银龙出海,最先反应过来的叛军百夫长连人带刀被劈成两半。刘楚玉的白衣早已看不出本色,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蓬血雨。
“是长公主刘楚玉!”叛军惊呼着后退。
还有人吼道:“活捉她!邓大人重重有赏。”
一时间,叛军蜂拥而上,都想拿刘楚玉的人头铺路。
弦月的箭壶已空,此刻正用折扇近身搏杀。砚清额角挨了一刀,左眼泡在血里,还在死死护着几个孩童。
“殿下小心!”
刘楚玉回身格挡,却见邓琬的亲卫队长狞笑着举起弩机——
“噗嗤!”
一柄粪叉突然从叛军胸口穿出。握着叉柄的,是白日那个拖芦苇筐的小丫头。
战场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见,浑身是血的公主站在尸山血海中,背后是燃烧的堤坝,脚下躺着数十具叛军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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