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玉玺虽失,然神都归心。当此际,亟需一场大典,昭示天命所归,凝聚万民之志!臣请效上古禹王收九州之铜铸九鼎、定鼎中原之古仪,聚洛阳百姓于南市废墟,以‘四象归心’代‘九鼎之礼’,宣示陛下以民心为基,重铸大隋之宏愿!”
杨昭放下奏疏,目光投向窗外。南市,昔日洛阳最繁华的所在,如今在王世充的暴政与战火摧残下,只剩断壁残垣,焦土连片。在那里举行大典?沈墨的用意不言自明——不避疮痍,直面苦难,于废墟之上,宣告新生!
“民心…为鼎…”杨昭轻声咀嚼着这四个字,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御案上那方暂代玉玺、刻着“大隋皇帝之宝”的金印。冰凉的触感传来,却仿佛点燃了他眼中一丝微弱却执拗的火苗。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整个洛阳的期望与重担吸入肺腑,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准奏。三日后,南市墟前,行‘九鼎归心’之礼!”
三日后,洛阳南市。
深秋的风卷过空旷的废墟,扬起阵阵带着焦糊味的尘土。巨大的广场上,断折的梁柱如同巨兽的骸骨,焦黑的墙基勾勒出昔日商铺的轮廓,唯有中央一片区域被金鳞卫提前清理平整,铺上了象征皇权的明黄锦毡,搭建起一座简易却庄重的高台。
尽管寒风料峭,但此刻的南市废墟,却被人山人海所填满,涌动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带着期盼的热流。洛阳城的百姓,无论士农工商,无论老幼妇孺,在经历了谣言的风波与玄武粥棚的温暖后,怀着复杂的心情——有好奇,有希冀,有对过往苦难的记忆,更有对未来的渺茫期待——自发地汇聚于此。他们扶老携幼,挤满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座高台,投向高台之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杨昭身着衮冕,在林天生与沈墨一左一右的陪同下,缓步登台。他的步伐依旧有些虚浮,脸色在深秋的寒意中更显苍白,但腰背挺得笔直,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努力展现着帝王的沉稳。金鳞卫精锐环立高台四周,玄甲森然,陌刀如林,拱卫着这废墟之上的新生皇权。
没有华丽的仪仗,没有繁琐的礼乐。这场大典的核心,是废墟,是百姓,是寒衣阁赖以立身的“四象”所凝聚的力量。
“吉时已到——!”礼官肃穆悠长的唱喏声,压过了人群的窃窃私语,回荡在空旷的废墟上空。
“请——四象归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高台一侧。沈墨、秦狰、红绡、杜衡,四象部首身着各自象征性的服饰(沈墨青衫博带,秦狰玄甲独臂,红绡暗红劲装外罩轻纱,杜衡锦袍金算盘),神情肃穆,步履沉稳,依次登台。每人手中,皆捧着一件承载着非凡意义的“礼器”。
沈墨当先一步,行至御前,深深一躬。他双手高捧之物,并非金玉,而是一卷以青玉为轴、素帛为面的《均田策》简册!玉轴温润,帛面之上墨迹如新,清晰可见详细的田亩划分、授受规则及赋税减免条款。
“臣,青龙沈墨,谨代天下谋士黎庶,献《均田疏策》!”沈墨的声音清朗,传遍四方,“此策,乃陛下仁心所系,寒衣立身之本!旨在均贫富,安流民,复耕织,固国本!文治之道,以安民心为始,以开太平为终!此册,乃我大隋重铸山河之基石!” 他双手将玉简高举过顶,奉于御前。
台下,无数曾失去土地、饱受饥馑之苦的农民和流民,看着那卷玉简,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均田!那是活下去的希望!是新朝的承诺!
秦狰紧随其后,左臂托举着一物——那赫然是王世充昔日耀武扬威时所戴的、镶嵌着明珠的紫金帅盔!此刻,这顶象征着暴政与僭越的头盔,沾满泥污,盔缨断裂,一侧被陌刀劈开一道狰狞的豁口,明珠黯淡无光,如同其主人般狼狈不堪!
“臣,白虎秦狰,谨代三军将士,献逆贼王世充之帅盔!”秦狰声如洪钟,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煞气,“此盔,乃洛阳血战之见证!乃万千将士浴血之功勋!乃逆贼授首、神都光复之铁证!武备之威,在护国安民,在诛邪斩逆!此盔,昭示我大隋金鳞所指,逆寇必亡!” 他猛地将残破的帅盔顿于御前高台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台下,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怒吼!“诛邪斩逆!”“金鳞威武!” 将士们的血没有白流,暴君的覆灭就在眼前!这直观的胜利象征,点燃了所有人的热血!
红绡莲步轻移,手中捧着的并非珍宝,而是一幅展开的、长逾数丈的素白绢帛!绢帛之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布满了无数墨迹各异、指印鲜红的名字与手印!有士子端正的签名,有匠人歪扭的刻痕,有妇人娟秀的小字,更多的是一个个或清晰或模糊、带着生活艰辛印记的——指印!这是朱雀部发动全城之力,在短短三日内收集的万民联名拥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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