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在看管精锐无声的“邀请”下,坐到了桌边。
赵崇见状,心中虽然不忿,但也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再坚持下去只会显得更加狼狈,只好黑着脸,僵硬地坐下。
三人就这样围坐在餐桌旁。
顾承安神情自若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炸鱼块放入嘴中,细嚼慢咽,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赞叹道:“安平县的鱼,肉质鲜美,炸得也火候正好。两位大人,不必拘束,尝尝吧。这里的食材,都是从安平县运来的,保证新鲜。”
他一边吃,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仿佛这是一场老友的聚会。
赵崇和周庭儒则僵硬地坐着,连筷子都没有动。他们看着顾承安悠然自得的样子,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屈辱感油然而生。
“顾承安,你挟持陛下和太后,又将我等困于此地,你这是想造反吗?!”赵崇终于忍不住再次质问,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造反?”顾承安放下筷子,看向赵崇,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个无法理解眼前局势的孩童,“摄政王殿下,您对这个词的理解,或许有些狭隘了。本官所做的,不是造反,而是……挽救。”
赵崇觉得顾承安的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与嘲讽,仿佛他这个曾经的摄政王,对大周的困境毫无作为,甚至就是问题的根源。
他勃然大怒,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挽救大周?你以为大周如今为何需要‘挽救’?你以为这危局是从何而来?是天灾吗?是人祸吗?!”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顾承安,又仿佛指向整个文官集团:“难道不是因为朝中奸臣当道,小人得志,整日里只知党同伐异,清谈误国吗?边关战事不断,将士浴血,百姓流离失所,根源就在于此!”
他的目光随即恶狠狠地转向周庭儒,将积压已久的怒火一股脑地倾泻而出:“特别是这些文官!尸位素餐,腐朽无能!只会舞文弄墨,纸上谈兵,却不懂得如何强兵富国,不懂得社稷根本!大周的衰败,就是毁在你们这些文官手里!”
周庭儒听到赵崇的指责,虽然此刻是阶下囚,但依然挺直了腰板,反驳道:“摄政王此言差矣!边患不断,固然有军队战力不足的原因,但根源何在?在于朝廷没有规矩,没有制衡!武将跋扈,不遵朝纲,干预政事,导致朝堂混乱,上下失和!正是你们这些武将的恣意妄为,破坏了朝廷的平衡,才让大周陷入如今的困境!你们只知武力,却不懂得治国之道!”
文武之争,是大周王朝长期以来存在的内部矛盾,是朝堂上最常见、也最消耗国力的内耗。
如今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这种矛盾再次激烈地爆发。
赵崇和周庭儒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争得面红耳赤,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回一丝昔日的尊严和存在感。
顾承安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辩论,没有打断,没有插嘴。
他看着他们因为陈旧的矛盾而争吵,就像看着两只困在笼子里的困兽,徒劳地互相撕咬,却看不清笼子外面更大的世界。
直到他们都说累了,声音渐渐平息下来,顾承安才缓缓开口。
“摄政王殿下,周太师,你们的争论,本王都听在耳里。”
顾承安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瞬间压制住了庭院里的所有声音,“你们都看到了问题,但你们都只看到了问题的一半,甚至更少。文武之争,固然存在,但它只是大周王朝无数问题的表象,而非根源。”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向两人。“真正的根源,在于……人性。”
“摄政王说文官腐朽无能,周太师说武将跋扈。你们说得都没错。”
顾承安继续说道,“但为何文官会腐朽?为何武将会跋扈?是因为人性中的贪欲和私心,在缺乏有效约束和引导的情况下,会无限膨胀,最终腐蚀一切。”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了两人的耳中,如同晨钟暮鼓,敲击着他们固有的认知。
“看看我们的科举制度。”
顾承安举例道,“原本是为了选拔天下英才,为国效力。但如今呢?它变得僵化死板,只重文章,不看实际。那些真正有才华、有能力解决实际问题的人,因为不擅长写那些华而不实的八股文,而被拒之门外。而那些善于钻营、阿谀奉承之辈,却能凭借一篇空洞的文章,登上高位。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那些掌握科举大权的官员,他们心中的私心,让他们将个人喜好、派系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和权力,宁愿选拔那些听话、无能的庸才,也不愿给那些可能威胁到他们地位的贤才机会。这种私心,导致了人才的凋敝,朝政的腐败。”
他看向赵崇:“再看看我们的军功制度。原本是为了激励将士浴血奋战,保家卫国。但如今呢?战功可以贿赂获得,官职可以买卖。那些真正有能力的将领,因为没有背景,没有钱财,只能屈居人下,甚至被排挤打压。而那些无能之辈,却能凭借裙带关系和金钱,坐享其成,甚至窃取他人的战功。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掌握军权的将领们,他们心中的贪欲,让他们将军队视为自己的私产,将士兵视为自己的工具。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惜牺牲军队的战斗力,牺牲士兵的性命。这种贪欲,导致了边关的失利,国家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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