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刚过,丰台大营辕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值夜参将刚举起灯笼,就被一鞭子抽翻在地。
"圣旨到!"胤祥一勒缰绳,汗血宝马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在营门门槛上。他身后三百亲兵齐刷刷亮出腰牌——全是粘杆处的血滴子。
中军帐内,李晨浩早已捧着兵符匣候着。这位胤祥的心腹幕僚三日前就以"核查军械"为名入驻大营,此刻飞快地汇报:"禀十三爷,四位总兵中有三人可控,唯独马国成是十四爷的人。"
胤祥解开猩红斗篷,露出内里全套戎装:"传令,全军校场集合,就说...圣上要看秋操。"他接过兵符时,李晨浩感觉他指尖冰凉如铁。
寅时二刻,两万大军已列阵完毕。胤祥站在将台上,突然抽出雍正密旨:"奉上谕,着怡亲王胤祥节制丰台大营,九门提督以下悉听调遣!"
台下骚动骤起。马国成按刀大喝:"十四爷才是抚远大将军!谁知这圣旨真假?"
李晨浩箭步上前,举起兵符对着火把:"马将军请看清楚了!"光照下,兵符缺口处有蜜蜡反光,"真的兵符用辽东玉,哪需蜡封?"
马国成脸色大变,拔刀瞬间,胤祥的亲兵已将其团团围住。校场四周忽然竖起数十火把,照亮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
"本帅给过你机会。"胤祥轻叹。随着他抬手,三百支箭矢破空之声如同死神叹息。
当第一缕阳光照上西直门城楼时,守将鄂伦泰正盯着官道上扬起的尘土。那队骑兵来势汹汹,为首者高举"抚远大将军"旌旗。
"开城门!十四爷奉诏返京!"亲兵在城下厉喝。
鄂伦泰摸着新换的腰牌——昨夜怡亲王派人送来的,背面多了一道朱砂划痕。他故作惶恐地拱手:"请十四爷稍候,容末将请示上峰..."
话音未落,城门已开半扇。胤禵的先锋刚冲入瓮城,头顶突然传来铰链转动的巨响。千斤闸轰然落下,将队伍截成两段。与此同时,城垛间冒出数百支火枪——全是健锐营才有的新式燧发枪。
"十四弟别来无恙。"胤祥的声音从箭楼传来。他一身素甲,身旁李晨浩捧着尚方宝剑。
被隔在城外的胤禵仰头大笑:"十三哥好手段!只是不知皇阿玛若在天有灵,看见亲儿子们兵戈相向..."
"住口!"胤祥暴喝打断,"你与罗卜藏丹津暗通款曲,当真以为皇上不知?"他一挥手,亲兵押出个披头散发的僧人,"认得潭柘寺的智空和尚吗?"
胤禵瞳孔骤缩。李晨浩趁机上前,举起一块沾红泥的木板:"十四爷的亲兵靴底,可都沾着潭柘寺后山的红土呢。"
官道上剑拔弩张之际,李晨浩安排在各城门的暗哨已接连发回急报:正阳门出现八爷府家丁假扮的商队;崇文门有官员持"圣旨"要求接管;而德胜门外,几个乞丐正扭送着个试图钻水门的黑衣人...
"报!"驿卒飞马来禀,"十四爷亲兵分三路往西山去了!"
李晨浩闻言立即摊开地图:"西山有八爷的别院,但..."他指尖停在另一处,"妙峰山!那里有座不显眼的道观,正对潭柘寺后山!"
胤祥立即点兵,却见李晨浩摇头:"明追不如暗截。"他从袖中取出个铜哨,"十四爷最爱海东青,这是驯鹰用的三音哨。"
未时三刻,胤禵果然出现在妙峰山小道。他听到树丛中传来惟妙惟肖的鹰啼,不自觉地偏离了预定路线。待发现中计时,眼前已是一道断崖,而身后追兵的火把如星河倾泻而下。
"十四弟。"胤祥独自打马上前,"下马聊聊?"
兄弟二人相距三丈时,胤禵突然用满洲话说了句什么。胤祥浑身一震,竟也改用儿时方言回应。李晨浩看见胤禵突然滚鞍下马,跪地痛哭流涕。
正当此时,一队仪仗从官道疾驰而来。图里琛高举黄绫匣子:"皇上有旨!"
胤祥跪接密旨,展开只见朱批淋漓如血:"朕弟胤禵着即圈禁景陵,非诏不得出。怡亲王忠勇可嘉,赐御用貂裘一领。"
当夜,胤祥独自登上德胜门城楼。这座李自成曾经攻破的城门,如今在他手中固若金汤。寒风中,他摸到领口绒毛里藏着的纸条——是李晨浩悄悄塞的,上面抄录着粘杆处刚截获的八爷府密信:"十四已废,当谋他路..."
"十三爷。"李晨浩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西直门缴获的文书已验毕,十四爷的印章是仿的,真印应该还在..."
"在八哥手里。"胤祥苦笑,"当年在尚书房,他仿皇阿玛笔迹最像。"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沾了血丝,"晨浩,你说这九门锁钥,锁得住人心吗?"
李晨浩望向紫禁城方向,那里正升起一轮血月:"锁不锁得住,得看握钥匙的手有多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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