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踹门的力道比预想中更狠。
金属门框发出闷响的瞬间,整面墙都在震动,冷气裹着刺鼻的福尔马林味像一记重锤砸在脸上,我踉跄半步,喉管被那股酸腐的甜腥呛得发疼。
“沈墨!”身后传来林疏桐的低喝,但我已经抬步跨了进去。
视线扫过室内的刹那,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这哪是备用储藏室?
靠墙整排的不锈钢实验台泛着冷光,试管架上的玻璃器皿蒙着薄霜,墙角立着三台一人高的低温保存舱,舱体表面凝结的冰晶在头顶冷白灯光下泛着幽蓝。
最诡异的是地面——我蹲下身,指尖几乎要贴到水泥地,温差仪的红色数字在-22℃跳动,冰晶的形状不是普通商用冰箱里的片状,而是细瘦的六角棱柱,像被精密模具铸出来的。
“医用级低温保存舱。”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用来存……”
“存器官。”林疏桐突然拽住我的后领,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我扯起来。
她另一只手举着紫外线灯扫过实验台,淡绿色的光斑里,一行暗褐色字迹渐渐显形:“拼图还剩3块”。
她的指甲掐进我外套布料,“别碰任何试管,这些玻璃上有荧光胺残留,凶手可能用了特殊显影剂。”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试管架。
透明液体里漂浮着细小的白色颗粒,标签上的批号被冻得有些模糊,但那串数字像根钢针扎进视网膜——三年前陈野牺牲那晚,我在案发现场提取的神经抑制剂药瓶,批号分毫不差。
“记性不错。”
张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比冷库的温度更低。
我猛地转身,看见他倚在刚被踹开的门框上,警服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暗红的伤疤——那是三年前抓捕行动中,他替陈野挡刀留下的。
此刻那道疤在冷光下泛着青,“你父亲当年在你母亲遇害现场收集的墙灰样本里,可不止有聚氨酯纤维。”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十二岁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母亲倒在浴室瓷砖上,后脑勺的血在白色地砖洇开,墙根有一道半指宽的擦痕,父亲捏着玻璃管蹲在那里,说“是鞋跟蹭的”。
后来他把墙灰样本锁在书房保险柜里,直到退休都没再提过。
“看那边。”林疏桐突然拽我胳膊。
冷柜深处的红光像一记闷雷炸开。
我顺着她的指尖望去,靠墙的冷柜顶不知何时亮起一盏红灯,暗红色的光映在墙上,金属铭牌的倒影清晰得刺眼——“临州器官移植伦理委员会”。
陈雨电脑里那张暗网截图的背景,就是这块铭牌。
“三年前陈野查到了伦理委员会的黑账。”张队慢悠悠踱步进来,皮鞋跟敲在地面的声音像倒计时,“他发现那些‘合法’移植的器官,有三分之一来自……”
“停。”我打断他,喉咙发紧。
余光瞥见林疏桐的手正搭在实验台最下层的抽屉把手上,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她抬头看我,瞳孔里映着冷柜的红光,轻轻摇了摇头——那是“别打草惊蛇”的暗号。
张队的目光扫过她的手,忽然笑了:“林医生想找陈野的尸检报告?别急,等沈墨听完真相——”
“住口。”我的声音在发抖。
不是因为恐惧,是愤怒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母亲的血、陈野的墓碑、三年来每个午夜被噩梦掐醒的窒息感,此刻全聚在眼底,“你根本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这里。”
“错。”他走到低温保存舱前,伸手按在舱体上,霜花顺着他的指缝簌簌掉落,“我要你活着拼完最后三块。毕竟……”他转头看向林疏桐,“你搭档用命护着的东西,可还在抽屉里锁着呢。”
林疏桐的手指在抽屉把手上微微一颤。
我看见她腕骨处的血管跳了跳——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冷柜的红光突然闪了闪,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
“沈墨。”她轻声说,声音比冷气还凉,“过来。”
我走向她时,听见张队在身后低笑。
实验台抽屉的缝隙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纸角,边缘有暗红的痕迹——像血,又像某种试剂的残留。
林疏桐的指尖搭在抽屉把手上,缓缓用力。
抽屉拉开的瞬间,冷库里的空气仿佛被抽走了半口。
林疏桐的指腹擦过泛黄的纸角,那暗红痕迹突然沾了她指尖一点,在冷光下显出铁锈味的腥——是血,凝固了三年的血。
“陈野的尸检报告。”她声音发涩,纸张在她掌心摊开时,我看见她睫毛剧烈颤动了两下。
死亡时间那一栏被黑色马克笔涂得一团模糊,底下压着行更浅的字迹,像是用橡皮擦过又重写的:“23:17”。
而原时间的边角还留着半道“22:”的尾笔。
“三年前我在现场测的尸温显示死亡时间是22:30到23:00之间。”我的指甲掐进掌心,“但结案报告写的是23:40,说他追击凶手时坠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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