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裴齐光裹着一身寒气踏入暖阁时，沈朝盈正焦灼地踱步，看到他，立刻迎了上来，语速快而清晰：“陛下，大公主方才来了一趟，说二公主透露，德妃近日闭门不出，烧毁物品，口中反复念叨‘除夕’。”
无需更多解释，裴齐光瞬间明白了沈朝盈的惊惧从何而来。
除夕，这个一年中最盛大也最易松懈的时刻。
他反手握住沈朝盈微凉的手，沉声道：“朕明白，他们要选在除夕动手。”
“是。”沈朝盈眼中是洞悉一切的急迫，“宫宴人多眼杂，城防轮换，宗亲重臣齐聚，正是制造混乱，浑水摸鱼的绝佳时机，德妃烧东西，必是在销毁证据，为动手做准备，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瞬间达成共识。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毕其功于一役。
“杨全！”裴齐光声音冷冽如冰。
“奴才在。”杨全早已候在门外，闻声立刻躬身入内。
“立刻，秘密传召顺王，晏山青，地点……”裴齐光目光扫过暖阁，这里不够安全，“去朕的静思堂。”
那是龙吟殿深处一处只有极少数心腹知晓的密室。
“奴才遵旨。”杨全领命，无声而迅疾地退下。
裴齐光拉着沈朝盈坐下，温热的大掌包裹着她微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安定，“别怕，有朕在，说说你的想法。”
沈朝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陛下，惇王和德妃的目标，无非是您，皇后娘娘，我，或者制造大乱控制中枢。”
“宫宴是主战场，但宫外必有呼应，我们要做两手准备，甚至三手准备。”
裴齐光点头，眼中是激赏，“不错，宫宴是网的中心，但网必须覆盖宫内宫外。”
不到半个时辰，顺王和一身便装，风尘仆仆的晏山青便已悄然抵达静思堂。
密室内烛火通明，气氛凝重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裴齐光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将德妃异常与除夕之危快速说明。
顺王和晏山青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峻。
“皇兄。”裴齐光目光如炬，率先看向顺王，“宫禁与暗卫便交给你了，朕要你做到外松内紧，张网以待。”
“首先严密监控德妃映芝宫，所有进出人员，物品，哪怕是一只飞鸟，都要着人记录在案，尤其注意异常物品，譬如武器，毒药和信号传递，她宫里的人，一个都不许漏网。”
“宫禁明松暗紧，表面维持年节轮换，甚至可以‘不小心’让惇王可能收买的卫队轮值到某些看似关键的位置，如偏门角门。但！”裴齐光语气斩钉截铁，“龙吟殿，御书房，凤仪宫，曜华宫等所有宫门全部换上你亲自挑选，绝对忠诚，以一当十的暗卫和羽林军精锐。他们是网的核心，是最后一道屏障。朕要你在宫宴开始前完成所有关键位置的换防，务必做到无声无息。”
“还要排查所有宫宴人员，所有侍宴宫人，乐伎，侍卫，包括端菜倒酒的，全部由你的人暗中筛查一遍，宁可错查，不可漏过一人，确保无惇王或德妃的死士混入。”
“最重要的是保护皇后与大公主，以及旁的皇嗣，增派三倍可靠人手，凤仪宫即日起只进不出，切断所有非必要联系，必要时刻，启动凤仪宫密道预案，确保她们绝对安全，大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全部再查一遍。”
顺王神色肃穆，眼中精光闪烁，沉声应道：“陛下放心，臣亲自坐镇，映芝宫飞不出一只苍蝇，宫禁与凤仪宫，必可万无一失。”
裴齐光目光转向晏山青：“山青。
“末将在。”晏山青抱拳，腰背挺直如标枪，甚至都没有再多看向沈朝盈一眼，他很清楚，比起儿女情长，更重要的是什么。
“京都与宫外，朕交给你，明松暗紧，瓮中捉鳖。”
“京都戒严明松暗紧，节日气氛不能坏，百姓照常过节，但暗中立刻掌控九门提督及所有城门守将。确保除夕夜你的命令能在一炷香内关闭所有城门，调遣你的心腹精锐，以及朕的龙武卫，全部换上便装或商贾服饰，秘密驻扎在皇宫各宫门附近街道，通往京畿大营的要道，以及惇王府和几个重点官员府邸周围，形成第二道，第三道包围圈，严密监控所有驿站、商路，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络通道。”
“其次监控重点目标，惇王府，给朕围成铁桶。记录所有进出人员，那几个掌管粮草兵器的官员府邸同样监控起来，发现异常立刻拿下，不必请示！”
“精锐需预备快速反应，准备一支装备精良，机动性极强的队伍，由你亲自指挥，随时待命，一旦宫内有变，或宫外出现大规模骚乱，立刻镇压。记住，你的任务是确保京城不乱，将宫外所有可能响应惇王的势力，全部按死在萌芽状态。”
晏山青眼中战意升腾，声音铿锵有力：“末将领命，定叫那乱臣贼子插翅难飞，京都若有半点乱象，末将提头来见！”
部署完毕，裴齐光最后看向沈朝盈，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软，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初初，你……”
沈朝盈立刻接口，眼神明亮而坚定：“我知道！我是诱饵，我会照常出席宫宴，我会待在陛下身边，绝不擅自行动。曜华宫这边，漱玉和您留下的暗卫会守好。”
裴齐光深深地看着她，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沉甸甸的叮嘱：“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朕会在你身边。”
他转向顺王和晏山青，“宫宴之上，珩贵妃与皇嗣安危，是重中之重！无论发生什么，优先确保她们母子平安！”
“臣/末将明白！”顺王和晏山青齐声应道，目光都凝重地扫过沈朝盈的腹部。
“好。”裴齐光站起身，帝王威仪如山岳般压下，声音带着最后的决断，“各自行动，务必谨慎，除夕之夜，便是收网之时。”
顺王和晏山青不再多言，对着帝妃二人深深一礼，转身如同两道融入天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静思堂，去执行那关乎社稷存亡的绝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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