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轻触,微凉又带着孩童特有的柔软,让太上皇微微一怔,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涌上心头,那张威严的面孔如同被春风吹化的冰面,线条瞬间柔和下来,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生涩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咳,”他掩饰性地又咳嗽一声,却顺势将那只被“小猫爪子”挠过的手抬了起来,动作略显笨拙地,轻轻碰了碰安安头顶那朵沈月薇今早精心给她簪上的小小绢花,“嗯……好花。”语气干巴巴的,眼神却软得一塌糊涂。
皇后看在眼里,笑意更深,趁热打铁,轻轻拍手。身后侍立的一个老嬷嬷立刻捧着一个精巧的紫檀木匣子上前,打开盖子。里面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满满当当、色彩缤纷的孩童玩意儿:憨态可掬的布老虎,栩栩如生的彩绘小泥人,叮当作响的银铃铛,还有几样明显是京城巧手匠人做的、江南少见的精巧机关小玩具。
“安安,快看皇奶奶给你带什么来了?”皇后献宝似的拿起那个憨态可掬的布老虎,在安安眼前晃了晃。
安安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如同落进了满天的星子。那点残余的陌生和胆怯,在布老虎憨憨的笑容和铃铛清脆的声响里彻底烟消云散。她终于松开一直紧抓着父亲衣角的小手,像只终于被逗引成功的小雀儿,欢快地扑向皇后,目标明确地一把抱住了那只胖墩墩的布老虎,小脸埋进柔软的布料里蹭了蹭,再抬起头时,已是眉眼弯弯,甜甜地、清晰地叫了一声:“皇奶奶!”
这一声呼唤,像裹着蜜糖的箭,精准地击中了皇后的心窝。她欢喜得几乎落下泪来,一把将小团子连同布老虎一起搂进怀里,心肝宝贝地叫着,脸颊贴着安安柔嫩的小脸蛋,怎么也亲不够。
沈月薇看着女儿终于放下心防,依偎在皇后怀中摆弄新得的宝贝,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她扶着腰,在萧承璟的搀扶下重新坐稳,脸上是温柔而满足的笑意。萧承璟的手始终稳稳地托着她的后腰,给予无声的支持。
太上皇看着被皇后抱在怀里、正兴致勃勃研究布老虎眼睛是珠子还是豆子的孙女,再看看儿子儿媳之间那无需言语的默契温情,眼中掠过一丝复杂而深沉的感慨。他踱到萧承璟身边,目光扫过儿子明显比在京城时更为舒展的眉宇,以及那带着江南水汽的平和气质,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喟叹道:“这江南的风水,确实养人。你如今这模样……”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被花枝半掩的亭台楼阁,那里依稀传来沈文柏哄逗哥儿的笑声和林清婉温柔的说话声,“倒是比在京城时,更像个……活生生的人。比龙椅上那小子,”他极轻地哼了一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亲昵嫌弃,“有趣多了。”这评价的对象,显然指向了此刻端坐龙椅的幼子萧承瑜。
萧承璟闻言,只是唇角微扬,并未接话,目光却温柔地落在正轻声和皇后说着话的妻子身上。那无言的神情,已是胜过千言万语的回答。
安安在皇后怀里玩了一会儿布老虎,又对新得的彩绘小泥人产生了浓厚兴趣。她扭过小身子,目光滴溜溜地转,最终又落回到太上皇那“威风”的胡子上。刚才那一下轻轻的“挠”,显然并未满足她旺盛的好奇心。
“胡子爷爷!”她脆生生地喊,这新奇的称呼让太上皇的眉毛又跳了一下,却奇异地没有纠正。安安伸出小手,目标明确地指向那缕银灰,“安安能摸摸吗?”大眼睛里满是恳求和跃跃欲试。
太上皇威严的脸上掠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无奈,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纵容的默许。他微微颔首,甚至配合地稍稍弯了弯腰,好让孙女够得轻松些。那小心翼翼、如临大敌又努力放松的模样,引得皇后和沈月薇都忍不住掩唇轻笑。
安安得到了许可,立刻伸出白嫩的小手指,先是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硬硬的胡茬,似乎被那微刺的触感惊了一下,随即又大着胆子,用整个柔软的手心贴上去,好奇地摩挲了几下,嘴里还念念有词:“硬硬的……像爹爹书桌上的小刷子……” 她玩心大起,开始尝试用几根小手指笨拙地梳理那其实很短的胡须,试图将它们分成几小绺。太上皇只能僵硬地弯着腰,努力维持表情的平静,任由那双毫无章法的小手在自己下巴上“作乱”,只有偶尔微微抽搐的眼角泄露了他内心的无奈与……甘之如饴。
沈母见时辰不早,晚膳想必已准备得差不多了,便笑着提醒道:“陛下,娘娘,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乏了。园子里风渐起了,月薇身子重,不如移步花厅?厨房里特意备了些江南的小菜,还有安安最爱的糖醋小排。”
皇后抱着安安,正爱不释手,闻言点头笑道:“好,好,是该用膳了。”她抱着安安起身,安安却扭动着小身子,目光投向了紫藤花架最高处垂挂下来的一串开得特别饱满、几乎垂到地面的紫色花穗。
“皇奶奶,花花!要那串大的!”安安指着高处,小脸上满是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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