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烈日炙烤着黄沙,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铁锈和汗水的味道。伤兵营里人满为患,呻吟声、药草味和消毒烈酒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安安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军医服,发髻简单地挽着,几缕碎发被汗水粘在光洁的额角。
她正蹲在一个刚送来的重伤士兵身边,动作麻利地剪开被血浸透的布条,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处理着狰狞的伤口。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她也顾不得擦一下。
“萧军医!三号营帐那边有个高热惊厥的,李医官请您快过去看看!”一个小兵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喊道。
“知道了!马上!”安安头也没抬,手下动作更快,利落地缝合、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她站起身,眼前却猛地黑了一下,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胃里翻江倒海。她下意识地扶住旁边放器械的木架,才勉强站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萧军医?您没事吧?”旁边打下手的医徒担忧地问。
“没…没事。”安安强压下那股恶心感,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跳得异常快,手脚也有些发软。她甩甩头,试图驱散不适,“走,去三号营帐。”她迈步想走,脚步却有些虚浮。
就在这时,那股恶心感再也压不住,她猛地弯腰捂住嘴,剧烈地干呕起来:“呕…咳咳咳…”
“萧军医!”医徒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这一幕,恰好被匆匆赶来伤兵营想找安安的陆骁,在营帐门口看了个正着。他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她忙完了没有,带她早点回去休息。可当看到他的安安脸色惨白如纸,痛苦地弯腰干呕,几乎站立不稳的样子时,陆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安安——!”
一声变了调的嘶吼响彻营帐,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慌乱。陆骁猛地拨开挡路的人,几步就冲到了安安身边。他一把推开扶着安安的医徒,自己将她颤抖的身体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
他的脸色比安安还要难看,铁青一片,嘴唇都在微微哆嗦,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恐慌,死死盯着她苍白的小脸。
“安安!安安你怎么了?说话!”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手指冰凉地抚上她冷汗涔涔的额头,“哪里不舒服?伤到哪里了?是不是中毒了?还是累坏了?”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每一个字都透着巨大的不安和恐惧。他环顾四周,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谁?!谁伤了她?!刚才还好好的!”那架势,仿佛要把整个伤兵营掀翻。
安安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又被他这剧烈的反应弄得心头一酸,胃里的不适感反而被这浓烈的担忧冲淡了些。她虚弱地靠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狂乱的心跳,像一面失控的鼓。
“陆骁…松…松点…”她艰难地开口,声音细弱,“我…我没事…可能就是有点…呕…”话没说完,又是一阵恶心上涌。
“这还叫没事?!”陆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骇人的戾气,眼圈瞬间就红了,不是愤怒,而是被巨大的恐惧逼出来的水光,“脸都白成这样了!吐成这样了!还没事?!”他猛地抬头,冲着周围已经被他吓傻的军医和士兵们怒吼,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撕裂:“都愣着干什么!滚去找王老!让他立刻滚过来!用跑的!安安要是…要是…”后面那个可怕的字眼,他竟不敢说出口,只是死死咬着牙,下颌绷得如同铁块,低头看向怀里的安安时,那眼神充满了无助和恐慌,仿佛他整个世界即将崩塌。
很快,须发皆白、经验丰富的王老军医被连拖带拽地“请”了过来。陆骁像护着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将安安扶到旁边一张干净的矮榻上坐下,自己则像一尊煞神般杵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老搭在安安腕上的手指,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营帐里鸦雀无声,只有陆骁粗重压抑的呼吸声格外清晰。时间仿佛凝固了,陆骁看着王老眉头微蹙,他不敢问,生怕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只是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王老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那只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终于,王老军医收回了手,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带着了然的笑意,他慢悠悠地抚了抚胡子。
“王老!她怎么样?!”陆骁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紧绷,带着濒临崩溃的急切。
王老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虚弱地靠在陆骁臂弯里、脸颊微微泛红的安安,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回将军,夫人她…”
陆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并非急症,亦非中毒劳累所致。”王老顿了顿,看着陆骁瞬间惨白的脸和眼中几乎要溢出的绝望,才慢悠悠地吐出最关键的一句,“依脉象看…夫人这是,喜脉啊。恭喜将军,夫人有喜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