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昭猛地转身,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那幽暗的角落。夜风卷过回廊,吹得灯笼光影乱晃,婆子佝偻的身影在远处花木间若隐若现,并无异样。但那被窥视的冰冷触感,却如同毒蛇的鳞片滑过脊背,留下挥之不去的寒意。
不是错觉。
夜枭?太子?还是…其他潜藏的毒蛇?
沈府,这座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此刻竟也危机四伏。
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和惊悸,深吸一口气,不再停留,快步走向父亲沈从山养伤的院落。院门口守着两名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府兵,见到她,立刻躬身行礼:“县主!”眼中带着由衷的敬畏。
沈云昭微微颔首,推门而入。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混合着一种失血后的虚弱气息。屋内灯火通明,两名御医正低声讨论着脉案,侍女小心翼翼地为床上昏迷的人擦拭额头。沈从山躺在锦被之中,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唇干裂,但眉宇间那层浓重的死气已消散大半,呼吸虽微弱却平稳悠长,不再是风中残烛的飘摇。解药确实神效,将他从鬼门关硬生生拉了回来。
“父亲…”沈云昭走到床边,看着父亲沉睡中仍紧锁的眉头,心头酸楚与怒火交织。母亲血仇未雪,父亲又险遭毒手!这滔天之恨,如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她。
她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侍女守在门外。屋内只剩下她与昏迷的父亲。她轻轻执起父亲冰凉的手,指尖微颤,低语如同誓言,字字泣血:“爹,您放心。害娘的人,害您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血债,必须血偿!”凤凰玉佩隔着衣料紧贴心口,传来一阵温热的悸动,仿佛在回应她的决心。
萧绝的结盟提议,如同一枚包裹着蜜糖的毒刺。信任?与虎谋皮!但…这或许是一条捷径。一条能最快触及真相、撕裂那重重宫阙帷幕的捷径!她需要力量,需要情报,需要一双能穿透迷雾的眼睛。萧绝有,但他所求的“信任”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不能信他,但…可以利用!
利用他对“那件东西”可能的兴趣,利用他对太子的忌惮,利用他手中那支可怕的夜枭!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假意投诚,借萧绝之力,查清母亲旧案!而接近的目标,就是那个在朝堂上对她步步紧逼、极可能与“宫中贵人”脱不了干系的太子萧玦!以及…太子身边那个对她觊觎已久、虚伪好色的三皇子萧铭!
三日后,一封烫金的请柬送到了沈府。
“三皇子殿下于府中设春日小宴,特邀昭武县主拨冗赏光。”送请柬的内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殿下听闻县主英勇,又感念沈将军为国负伤,特设此宴,聊表慰问之心。”
慰问?沈云昭心中冷笑。萧铭那点龌龊心思,路人皆知。往日她避之唯恐不及,今日…却是她主动踏入虎穴的契机!
靖北王府的“三日之期”已至,她并未回复。但此刻,她需要让萧绝“看到”她的“选择”——一个被太子党逼迫、孤立无援、试图寻找新靠山的“昭武县主”。
赴宴当日,沈云昭并未刻意打扮。依旧是一身素雅的月白云锦宫装,长发简单挽起,簪着一支素银簪。脸色依旧苍白,眼下的青黑用薄粉遮掩了些许,却更添几分病弱西子的楚楚之态。她刻意未用内力压制内伤,步履间带着一丝虚浮,肩头虽已结痂,但动作稍大仍会牵出细微的痛楚,让她秀眉微蹙。
这副模样,落在有心人眼里,正是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根基未稳、急需倚仗的脆弱姿态。
三皇子府邸位于东城,与东宫仅一街之隔,规制虽不及东宫宏大,却也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今日府中张灯结彩,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空气中浮动着浓郁的脂粉香与酒气。赴宴的宾客多是勋贵子弟、清流名士,其中不乏太子一系的官员。
沈云昭的马车在府门前停下。她刚被侍女搀扶着下车,便感到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惊讶、审视、探究、甚至还有几道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贪婪。她垂眸,掩去眼底的冰寒,任由侍女搀扶,步履略显蹒跚地踏上台阶。
“县主驾临,蓬荜生辉!”一个带着夸张惊喜的男声响起。三皇子萧铭一身华贵的紫金蟒袍,玉冠束发,快步迎了出来。他生得也算俊朗,只是眉眼间那股浮华轻佻之气,以及看向沈云昭时毫不掩饰的灼热目光,让人生厌。
“见过三殿下。”沈云昭微微屈膝行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
“快快免礼!”萧铭伸手欲扶,被沈云昭不着痕迹地避开。他也不以为意,目光在她苍白却难掩绝色的脸上流连,语气亲昵得令人作呕:“云昭妹妹…哦不,如今该称县主了!听闻妹妹在鬼哭涧受惊不小,伤势可好些了?父皇赐的御药可还管用?若是不够,本王库中还有几株上好的老山参…”
他喋喋不休地表达着“关切”,引着沈云昭向园中走去。一路上,沈云昭能清晰地感受到更多审视的目光,其中一道尤为锐利阴冷,来自不远处假山旁一个身着深蓝锦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兵部尚书赵启恒!他正与几位官员低语,目光扫过沈云昭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与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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