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内除了伺候的侍女和奏乐的伶人,还有几名衣着光鲜的年轻公子,皆是京中趋炎附势的官宦子弟,正围着萧玦,说着些奉承话,间或夹杂着荤素不忌的调笑,一派纸醉金迷的颓靡景象。
“殿下,您瞧这新酿的‘醉流霞’,可是采了九九八十一种珍果,又窖藏了三年方成,入口甘醇,后劲绵长,您尝尝?” 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谄媚地捧着一只玉壶。
萧玦懒洋洋地啜了一口,咂咂嘴:“嗯,尚可。比起宫里御酒,少了几分凛冽,多了些甜腻,倒合了这撷芳园的景致。” 他目光扫过轩外盛放的腊梅,意兴阑珊,“可惜啊,冬日里景致终究单调了些,不及春夏百花争艳来得热闹。”
“殿下说的是!” 另一人立刻接话,“待来年春暖花开,这撷芳园才真正是人间仙境!到时定要请殿下再来赏玩,那才叫尽兴!”
萧玦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目光随意飘移。就在这时,他游离的视线猛地定住了。
只见连接“醉霞轩”的回廊转角处,一道清丽绝俗的身影款款而来。她穿着一身素雅的天青色织锦斗篷,兜帽微垂,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淡色的唇。斗篷下摆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摇曳,行走间带着一种世家贵女特有的、仿佛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从容。在这满园奢靡绮丽之中,她如同一株遗世独立的青莲,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似乎并未察觉轩内的喧嚣,只是沿着回廊,欣赏着廊外几株不畏严寒、开得正盛的绿萼梅。微风吹过,几片洁白的花瓣飘落,恰好拂过她微微抬起的指尖。她驻足,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接住一片落花,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阳光透过廊檐,在她兜帽边缘洒下一圈柔和的光晕。那一低头的温柔,那一触花的怜惜,构成了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轩内的丝竹声、调笑声似乎都低了下去。
萧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饿狼发现了鲜美的猎物。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推开腻在身上的舞姬,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道身影,低声问旁边的人:“那是谁家的小姐?如此风姿,本殿下怎么从未见过?”
旁边几个公子哥也伸长了脖子,其中一个眼尖的,仔细辨认了一下那斗篷的样式和女子通身的气度,不确定地道:“看这气派…莫不是…新晋的那位惊尘县主,沈家小姐?”
“沈云昭?” 萧玦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更加浓厚的兴趣,“就是前几日金銮殿上受封,解了北境之围的那个?不是说…是个病秧子?” 他语气里充满了怀疑,眼前这女子虽然看着清瘦,但步履从容,气度沉静,哪有半分病态?
“殿下有所不知,” 另一个消息灵通的立刻接口,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听闻这位县主确实自幼体弱,深居简出。但人不可貌相啊!此番立下大功,得太后亲口嘉许,赐封‘惊尘’,足见不凡!您看她这通身的气派,比之宫里的公主郡主也不遑多让!”
萧玦的目光越发炙热。太后的嘉许,惊尘的封号,再加上眼前这清丽脱俗、气质独特的美人…这一切都勾起了他强烈的征服欲。他整了整衣襟,挥退了身边的舞姬,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自认为最风流倜傥的笑容,起身朝轩外走去。
沈云昭正低头看着掌心那片晶莹的绿萼梅花瓣,仿佛沉浸在花的世界里。实则,她眼角的余光早已将“醉霞轩”内的一切,尤其是萧玦那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尽收眼底。心头泛起冰冷的厌恶,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这位…可是惊尘县主当面?” 一个故作温和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沈云昭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指尖的花瓣飘然落地。她缓缓抬起头,兜帽下的容颜彻底展露在萧玦眼前。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凝波,肤色是久不见阳光的莹白,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惹人怜惜的脆弱感。此刻,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受惊后的茫然,如同林间迷途的小鹿,瞬间击中了萧玦那颗喜好“怜香惜玉”的心。
“正是儿臣。” 沈云昭的声音清冷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微微屈膝行礼,“不知殿下在此,惊扰了殿下雅兴,儿臣告退。” 她说着,便要转身离开,姿态优雅却透着一股急于逃离的疏离。
“诶,县主留步!” 萧玦哪肯放过,连忙上前一步,巧妙地挡住了她的去路,脸上笑容更深,“何来惊扰?是本殿下扰了县主赏花的雅兴才是。这绿萼梅开得清雅脱俗,正配县主风姿。本殿下亦是爱花之人,不如一同品鉴?” 他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占有欲。
沈云昭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的冰冷,只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和为难:“殿下厚爱,儿臣惶恐。只是…儿臣还需回府侍奉病榻上的父亲,恐不能久留。” 她抬眸,眼中适时地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带着深切的忧虑,将一个孝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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