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千里之外的斡难河金帐内,铁木真正对着他送来的商路地图皱眉。地图边缘用朱砂笔圈着撒马尔罕,旁边注着:"花剌子模的粮仓,守军三万。"而他腰间的苏鲁锭长枪,枪尖正挑着块刚送来的貂皮——上面用花剌子模文绣着"蒙古人滚回草原"。
金帐震吼
铁木真的拳头砸在羊皮地图上时,克烈部降臣阿怜帖木儿正在用银刀切割烤羊腿。刀刃一颤,羊油溅在他刚换的丝质长袍上,烫出个焦黄的斑点。
"500人!"大汗的声音像闷雷滚过帐顶,"比我称汗时的全部部众还多!"他抬手抓起案几上的金锭,那是巴合剌用最后力气塞进骆驼鞍的,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迹。"海尔汗把我们的人当牲口宰,摩诃末却装聋作哑!"
帐内死寂。者勒蔑的手指捏着酒杯,指节发白,杯中马奶酒晃出涟漪,倒映着他脸上的刀疤——那是七年前为保护商队被蔑儿乞人砍的。"当年王罕的商队被劫,他派十车金银去求和。"他忽然冷笑,"结果换来的是克烈部的草场被瓜分。"
孛儿帖掀开帐幕的手顿在半空。她的金冠上新缀了狼首宝石,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冠衬里的联姻名册上,花剌子模的图腾被朱砂画了个大大的叉。"巴合剌被剃了胡须。"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冰碴,"在蒙古,这比杀头还耻辱。"
铁木真抬头,看见妻子眼中跳动的火光,与二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她时一模一样——那时她被蔑儿乞人掳走,却在获救时亲手用匕首割开了敌人的喉咙。他忽然想起她常说的话:"草原上的母狼不介意等,但一旦开口,就要咬断咽喉。"
"派使者。"铁木真突然开口,声音冷得让帐内温度骤降,"术赤,你亲自去撒马尔罕,带三倍的金银。"他转向长子,目光扫过术赤铠甲上的狼首徽章,"告诉摩诃末,我要海尔汗的人头,和讹答剌城的粮仓。"
术赤单膝跪地,手按在胸前的伤疤上——那是替察合台挡的箭。"若他们不答应?"
"那就让哲别的箭答应。"铁木真抽出苏鲁锭长枪,枪尖挑起帐帘,寒风卷着雪花扑进来,惊得火盆里的炭灰四溅。"七年前,我在帖儿古捏山吃了七天雪,现在有人想让我再吃一次?"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失吉忽秃忽冲进帐,断刀上还滴着血,身后跟着几个浑身是伤的牧民——他们的衣服上都染着花剌子模的沙土色。
"大汗!"少年断事官的声音带着破音,"花剌子模的商队在怯绿连河劫杀牧民,说...说我们的牛羊踩了他们的草场。"
铁木真盯着牧民们身上的刀伤,其中一人的右耳被割掉,伤口形状与巴合剌的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巴合剌密信里的话:"花剌子模的苏丹以为草原是他的牧场,蒙古人是待宰的羔羊。"
"失吉忽秃忽,"大汗的声音低哑,"修订札撒,增加一条:凡杀蒙古一人者,灭其族;劫蒙古一驼者,屠其城。"他转身走向地图,手指重重按在讹答剌城,"告诉木华黎,把中原的投石机图纸送来,我要让花剌子模人知道,狼的牙齿长在哪里。"
孛儿帖在此时走到他身边,伸手抚过他掌心的旧疤。那里的皮肤比别处粗糙,是常年握枪磨出的茧。"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打劫金国商队吗?"她轻声说,"你用断刀割开他们的粮车,说'以后谁挡我们的路,就把谁变成路'。"
铁木真转头看她,金冠上的狼首图腾与她眼中的火光重叠。远处,哲别的箭队正在练习夜射,羽箭破空声像极了当年蔑儿乞大营被焚时的呼啸。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让帐内众人想起七年前的冬战——当他骑着踏雪乌骓冲进敌营时,脸上就是这样的表情。
"通知各千户,"他抬手扯下帐内的花剌子模挂毯,扔进水盆,"三个月后,草长马肥时,我要看见九斿白纛插在讹答剌城头。"
狮狼之会(上)
撒马尔罕的宫殿里,檀香混着血腥味。
术赤盯着坐在黄金王座上的摩诃末,忽然想起七岁时在斡难河边见过的雄师——那是王罕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却在第二天咬断了驯兽师的喉咙。眼前的苏丹穿着绣满狮子的长袍,手指上的宝石戒指比他的箭头还大,却在接过蒙古商队名录时,指尖微微发抖。
"铁木真...真是这么说的?"摩诃末的花剌子模语带着浓重的呼罗珊口音,王冠上的红宝石随他的动作晃出光斑,照在术赤铠甲的狼首吞口上。
"用海尔汗的人头,换讹答剌城的粮仓。"术赤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外加每年十万头羊的通商税。"他故意忽略铁木真密令里"若不降,屠城"的后半句,目光扫过殿内的大理石柱——上面刻着花剌子模历代苏丹的战功,却没有一个敢与草原部族正面交锋。
苏丹身旁的维齐尔突然开口:"贵国大汗难道不知道,撒马尔罕的城墙比铁木真的脸皮还厚?"他的胡子上涂着玫瑰油,每根都卷成精致的弧度,"当年西辽十万大军围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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