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混合着麦麸、豆粕、盐粒和微量矿物质的饲料糊糊四溅!昂贵的无人机只剩下半截螺旋桨还在饲料表面绝望地转动了几下,随即彻底被淹没,只留下一个不断冒着气泡的凹陷。
羊圈里瞬间死寂。只有“大犄角”得意地喷了个响鼻,甩了甩角上缠着的数据线。阿迪力看着自己沾满饲料糊糊的平板和消失在槽底的“阿尔泰”,小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其其格也傻了眼。老哈斯看着这鸡飞狗跳、一片狼藉的场面,脸黑得像锅底,胸膛剧烈起伏,烟锅杆捏得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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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翻天啦!老哈斯家的羊圈让俩小祖宗给拆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风滚草,瞬间刮到了合作社。古丽巴哈尔闻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老哈斯像尊怒目金刚杵在饲料槽边,其其格和阿迪力像两只淋了雨的小鹌鹑耷拉着脑袋,饲料槽里只露出无人机的一小截断桨,“大犄角”则悠闲地嚼着沾了电子元件的精饲料,一副“老子干了票大的”的得意模样。
“哈斯大叔,消消气,消消气。” 古丽巴哈尔赶紧上前打圆场,目光却迅速扫过现场。她看到了地上那台摔裂了屏幕的平板,看到了其其格手里还没来得及贴上去的传感器,也看到了饲料槽里那点可怜的“阿尔泰”残骸。她心里大概有了谱。
她没有责备孩子,反而走到那块摔裂的平板旁,弯腰捡起。屏幕虽然碎裂,但内部的核心电路板似乎还完好。古丽巴哈尔眼神一凝,手腕轻翻,那根神出鬼没的、寒光闪闪的绣花针再次出现在她指间。在阿迪力惊恐和老哈斯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她手腕轻抖,针尖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快如闪电般刺入电路板几个关键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接口缝隙!
“滋……” 一声微不可闻的电流轻响。
奇迹发生了!原本黯淡无光的电路板边缘,那些细密的铜箔走线,突然亮起了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翠绿色光芒!更令人惊异的是,这光芒并非随意流淌,而是如同有生命的藤蔓,沿着特定的路径迅速蔓延、交织!短短几秒钟,就在那块小小的、冰冷的电路板上,“生长”出了一幅极其繁复、充满和谐韵律感的、类似于古老哈萨克毡毯上的“生命树”安抚纹路!翠绿的光流在纹路中缓缓脉动,带着一种奇异的宁静感。
古丽巴哈尔将这块闪烁着“生命树”光芒的电路板,轻轻放在旁边一只因受惊而有些躁动的小羊羔背上。那只小羊羔原本急促的呼吸,在光流温柔的脉动下,竟然真的渐渐平缓下来,甚至舒服地打了个小响鼻。
老哈斯看得目瞪口呆,连烟锅里的火灭了都没察觉。
古丽巴哈尔直起身,走到余怒未消的老哈斯面前,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副造型简洁、镜片边缘流淌着细密菌丝暗纹的AR眼镜。“哈斯大叔,您老试试这个?” 她不由分说,把眼镜轻轻架在了老哈斯那副厚厚的老花镜外面。
老哈斯下意识地想抗拒,但眼前的世界骤然一变!
原本熟悉的羊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悬浮在虚空中的、跳动的音符!每一只羊,都化作了一个独特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音符光团!体型健硕的“大犄角”,是一个低沉浑厚、如同马头琴根音的大号金色音符,此刻正微微闪烁着代表“烦躁”的红光。那只刚被安抚的小羊羔,则是一个清脆悦耳、如同口弦拨响的嫩绿色小音符。一只即将临盆的母羊,音符变成了温暖的橙色,边缘荡漾着代表生命律动的柔和光晕。旁边一只需要驱虫的羊,音符则带着一丝不和谐的、代表“不适”的淡蓝色杂波……
“这……这是……” 老哈斯张着嘴,喉咙发干。他试着像往常一样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套马杆(虽然羊群就在圈里,根本不需要套)。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套马杆的挥动,AR视野中,套马杆的虚影划过那片跳动的音符海洋,如同指挥家的指挥棒!被“指挥棒”拂过的音符光团,如同被注入了活力,轻轻震颤,发出只有精神链接才能“听”到的、和谐悦耳的合成音!那只烦躁的“大犄角”音符,在无形的“旋律”安抚下,刺眼的红光渐渐平息,融入了整体的和谐乐章之中。
放牧……竟然变成了一场宏大而精妙的编曲游戏!用动作引导音符(羊群)的状态,用无形的“旋律”抚平它们的躁动和不适。这感觉……陌生,却又奇异地契合着老牧人内心深处对羊群那种如臂使指、心意相通的掌控感。
老哈斯僵硬地站在原地,布满厚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AR眼镜边框。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似乎在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倔强和威严。然而,他的身体却无比诚实地再次抬起了套马杆,对着那只代表待产母羊的橙色音符,极其轻微、如同拨动琴弦般温柔地一挥。看着那橙色光晕如同涟漪般扩散、变得更加温暖柔和,老汉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混杂着惊奇、别扭和一点点……享受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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