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金属腿拖在湿滑、长满苔藓的通道地面上,发出单调而刺耳的**滋啦——滋啦——**声,每一次摩擦都像钝刀子在刮着每个人的神经。这声音在死寂的通道里被无限放大,伴随着艾米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还有知更压抑在喉咙深处、偶尔泄出的哽咽,构成了绝望行进曲的基调。
“弹簧”粗重地喘息着,汗水混着血污和灰尘,在他那张粗犷的脸上冲出几道泥沟。他左臂紧紧抱着艾米,小家伙的脸埋在他沾满硝烟和铁锈味的怀里,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他右臂则粗暴地架着李明,那只大手死死抓着李明后颈处破烂的衣领,几乎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小半截,全靠李明那条沉重的金属右腿在地上拖行借力。每一次拖动,李明毫无知觉的身体就像一袋沉重的、正在漏沙的麻袋,软软地晃荡一下。
“操…操…操…” “弹簧”每走几步,就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不是抱怨,更像是一种对抗疲惫和绝望的本能咒骂。李明的重量,加上精神的高度紧张和之前战斗的消耗,让他这条铁打的汉子也感到了极限的逼近。汗水浸透了他背心的破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明…明叔叔…” 知更紧跟在“弹簧”身边,小脸煞白,眼泪无声地流着。她一只手紧紧攥着“弹簧”的裤腿,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另一只手徒劳地想去托住李明垂下的、毫无生气的脑袋,试图让那沉重的头颅在拖行中少受点颠簸。但她的力量太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明的头随着“弹簧”的步伐无力地晃动,额角在通道壁上凸起的锈蚀金属管上蹭了一下,留下一道新鲜的血痕。
“别…别碰他头!丫头!” “弹簧”喘着粗气低吼,声音沙哑,“…看好脚下!妈的这路…跟抹了油似的!”
“可是…明叔叔的头…” 知更的声音带着哭腔,看着那道血痕,心像被揪紧了。
“死不了!这小子命比蟑螂还硬!” “弹簧”咬着牙,硬邦邦地甩出一句,像是在说服自己。他用力把李明的身体往自己这边带了带,避开那些尖锐的凸起。这个细微的动作耗费了他不小的力气,让他额头的青筋又暴起几分。
前方,罗根的身影在昏黄提灯摇曳的光晕里显得格外沉默而稳定。他扛着林薇,步伐没有丝毫慌乱,每一步都踏得极稳,仿佛肩上不是个昏迷的伤者,而是某种必须精密护送的仪器。他浅灰色的眼睛如同夜行动物,在微弱的光线下警惕地扫视着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以及两侧被湿滑苔藓和黑色菌斑覆盖的、严重老化龟裂的混凝土墙壁。
通道笔直向下,坡度陡峭。空气里的霉味、陈腐的金属气息,以及那股若有若无、类似臭氧的怪异味道混合在一起,吸入肺里带着一股冰凉的、令人不安的质感。除了他们的脚步声、拖拽声、喘息和哭泣,就只有通道深处偶尔传来的、水滴从高处落下砸在金属或积水坑里的**滴答**声,空洞地回响,更添几分死寂。
“罗…罗根叔…” 知更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孩子最本能的恐惧,“…我们…要去哪啊?这里好黑…好可怕…”
罗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侧过头,提灯的光晕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映得有些冷硬。“…避难所内部。找干净的水,找能救你薇妈妈和明叔叔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性,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暂时压下了知更心中翻涌的恐慌。“…害怕就抓紧‘弹簧’。”
“嗯…” 知更用力点头,小手把“弹簧”的裤腿攥得更紧了些。
“弹簧”哼了一声,没说话,只是把怀里抽噎的艾米往上颠了颠,用下巴蹭了蹭小家伙柔软的头发,算作无声的安慰。
就在这时——
【…警…告…】
【…宿…主…核…心…体…温…持…续…下…降…】
【…失…血…量…已…接…近…致…命…阈…值…】
【…生…命…维…持…效…率:…7.2%…(并…持…续…下…降)…】
一个冰冷、毫无情感起伏、却异常清晰的电子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在李明意识混沌的深渊中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而是仿佛直接“播放”出来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这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李明沉沦的黑暗。
“…呃…” 地上被拖行的李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呻吟。他那双涣散的、灰败的眼睛,眼睑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想睁开,却又无力支撑。右肩上,罗根粗暴按压上去的止血药粉和绷带,早已被重新涌出的温热血液浸透,暗红色的痕迹在破烂的衣物上缓慢而坚定地扩大。
这细微的动静立刻被高度紧张的“弹簧”捕捉到了。“操!这小子…还有气?!” 他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低头死死盯着李明惨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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