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队抵达敦煌县城时,已是三日后的清晨。朝阳为土城墙镀上金边,城门洞下却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老王掌柜提前派快马报信,敦煌百姓们自发提着灯笼,捧着清水,在城门等候。
"楚探长!纪先生!"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几个白发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前,握住我的手老泪纵横,"回来了……总算把宝贝们盼回来了……"纪白掀开货箱布帘,露出里面用油纸包裹的壁画残片,百姓们顿时安静下来,有人对着残片合十祈祷,有人忍不住哽咽出声。
县衙前的景象却截然不同:县长带着张师爷等衙役,脸色铁青地站在台阶上,身后跟着几个穿军装的卫兵——孙连仲派来的副官到了。副官是个年轻少校,见我们押着松本等俘虏,又看着满地的货箱,眉头紧锁:"楚探长,这些就是被盗的壁画?"
"正是。"我将松本的密电码本和日军行动日志递过去,"少校请看,这是日军关东军司令部的命令,还有他们收买本地官员的证据。"县长闻言,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张师爷则面如死灰地瘫在地上。
少校快速翻阅文件,脸色越来越沉。他猛地合上日志,指着县长怒吼:"好啊!孙主席让你们协助查案,你们竟敢通敌卖国!"卫兵立刻上前,将县长和张师爷捆了起来。松本在一旁见状,竟还妄想狡辩:"少校,我们是文化交流……"
"住口!"纪白上前一步,指着松本鼻尖,"你所谓的'交流',就是用炸药炸佛像,用化学药剂剥离壁画?就是勾结汉奸,妄图盗窃中国国宝?"他转向围观百姓,举起那份日军行动日志,"乡亲们,看看吧!这就是日本人的'诚意',这就是某些中国官僚的'良心'!"
百姓们群情激愤,有人捡起石块想砸向县长,被我拦住:"乡亲们,法律会制裁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这些文物。"少校点点头,立刻下令:"将所有俘虏和证物押入县衙大牢,派重兵看守!楚探长,纪先生,辛苦你们了,孙主席等着你们去兰州复命。"
当天下午,我们在敦煌乡绅的见证下,将追回的壁画残片暂时存放在县城最大的粮仓里,粮仓四周由百姓自发组织巡逻队看守。纪白则忙着给每块残片编号、拍照,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块唐代飞天残片上的沙尘,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仿佛在为古老的壁画举行一场重生的仪式。
"楚明,"他忽然抬头,眼里闪着光,"你看这飞天的飘带,用的是矿物颜料,历经千年都没褪色。日本人用的化学药剂虽然能剥离壁画,却会破坏颜料结构,他们根本不懂如何保护文物,只是在掠夺!"
我蹲在他身边,看着残片上飞扬的衣袂,想起石窟里被炸毁的佛像,想起沙漠中牺牲的驼队兄弟。"他们不懂的,何止是保护文物。"我低声说,"他们不懂这片土地上的文明,不懂中国人的坚守。"
傍晚时分,少校找到我们,神情严肃:"楚探长,纪先生,孙主席来电,让你们尽快带核心证物去兰州,他要亲自向南京方面汇报。"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复杂,"不过……孙主席还说,追回的文物暂由甘肃省政府'统筹保管'。"
纪白闻言,手里的镊子差点掉在地上:"统筹保管?不行!这些壁画必须尽快送回莫高窟,或者交给专业的文物机构!省政府……"他没说下去,但我明白他的担忧——从县长的所作所为来看,这西北的官僚体系,早已被腐朽蛀空。
"我知道。"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但现在人在屋檐下,我们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不过纪白,你记住,无论文物在哪里,我们的责任就是确保它们安全,绝不能再落入歹人之手。"
离开敦煌前夜,老王掌柜和马五带着几个牧民来了,他们扛着半扇羊肉和几坛烈酒,非要给我们践行。"楚探长,纪先生,"老王掌柜斟满酒碗,"你们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见。这西北的风沙大,但人心不能散啊。"
马五将一个牛皮袋塞给我:"这是乡亲们凑的盘缠,不多,路上买碗热汤喝。还有这个……"他掏出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是从日本人尸体上搜出来的指南针,听说是什么'军用精密型',你们留着路上用。"
我打开红布,里面是个黄铜外壳的指南针,表盘上的樱花图案显得格外刺眼。"马五哥,这东西……"
"留着!"马五打断我,"留着看看,看看日本人用啥玩意儿算计咱们的土地。等将来太平了,把它捐给博物馆,让后人都知道,咱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
纪白接过指南针,郑重地收进背包:"马五哥,王掌柜,你们放心。我们此去兰州,不仅要汇报案情,还要为这些文物争取最好的归宿。莫高窟的壁画,终究要回到莫高窟去。"
夜深人静时,我和纪白再次来到粮仓外。巡逻的百姓见是我们,纷纷点头致意。月光洒在粮仓的土墙上,也洒在我们脚下的沙地上。纪白望着远处鸣沙山的轮廓,忽然轻声说:"楚明,你说,等我们老了,会不会后悔年轻时在沙漠里折腾这么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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