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晖微熹,紫禁宫瓦覆晨光,金影交错,映照着这个帝国最森严的权力之地。
中宫寝殿内,沈婉宁立于案前,静静翻阅着一封调令。
这是她亲笔拟的,调令绣衣司副司——白清辞,暂摄主位,整顿绣衣司内务。
“娘娘,白副司曾为太后心腹。”阿絮低声提醒。
“我知道。”
沈婉宁将调令卷好,抬眸淡声道:“但如今她愿冒死送我血账,又在西苑暗道助我脱身,这份投诚——我收下。”
“更何况,她知道绣衣司所有命脉,我要拔掉这颗毒牙,得用她的手。”
阿絮虽忧心,却不再劝。她知道,自那夜之后,沈婉宁的眼里,已容不得一点软弱。
—
三日后,绣衣司地牢内。
沈婉宁亲临审讯现场,白清辞携绣衣司数名旧吏跪于地,身后是重重卷宗与暗账。
沈婉宁坐于上首,面前一案,上书三个字——“清名册”。
“本宫问你等,自太后设绣衣司以来,共驱逐、杖毙宫人几人?贪墨之事是否真实记录,还是假以太后之名以除异己?”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贯耳,令人胆寒。
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敢答。
白清辞出列,跪下叩首:“臣知罪。”
“臣愿领三十杖,以赎旧非,但恳请娘娘留下绣衣司。”
“此机构虽多污名,但若为您所用,可令宫中再无暗鬼可藏。”
沈婉宁凝视着她许久,终点头:“我给你一次机会。”
“但从今日起,绣衣司归中宫掌管,只听本宫令谕,不得再越权查宫。”
白清辞伏地叩首:“谨遵娘娘懿旨。”
—
傍晚,冷风入殿,窗影斜斜。
一名宫人匆匆来报:“娘娘,摄政王求见。”
沈婉宁微怔:“他亲来?”
阿絮忙道:“要不……奴婢替您挡了?”
沈婉宁轻笑摇头:“挡得了今天,挡不住将来。”
“请王爷入内。”
—
片刻后,殿门开启,寒风挟雪而入。
摄政王玄裳墨靴,身形挺拔,步伐稳健,眉眼冷峻,仿佛天地霜雪也不及他一身凌然。
沈婉宁立于殿内,未施礼,未屈膝,只是静静望着他:
“摄政王,竟屈尊至中宫,不知所为何事?”
萧景砚目光落在她脸上,微不可察地一顿,片刻后道:
“你查绣衣司,惊动了太后,也让贵妃彻夜不能眠。”
“本王不得不来问一句——你,是想谋宫中权,还是……”
他缓缓逼近,低头,眼神中带着探查:“想谋整个帝位?”
沈婉宁被他气势压得微微后退,却仍扬起下巴,冷笑反问:
“若我说——是,你会如何?”
萧景砚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若是别人,我会拔剑。”
“但你……”他伸手,将她垂落的发丝挽至耳后,“我想看看,你能否做到。”
沈婉宁的心,倏然一跳。
这一刻的他,不似那个杀伐果断的摄政王,而像个看猎物出招的猎人,甚至——带着些微欣赏。
她定了定心神,退后一步:“摄政王不该逗弄中宫之主,免得被传闲言。”
萧景砚收回手,转身落座。
“你知我为何来。”
“你手中有血账,有人命线索,也有太后的致命把柄。”
“我来,不是质问你。”
他抬眼,黑眸幽深:
“是来与你谈合作。”
沈婉宁怔住,半晌才问:“你我,能合作?”
萧景砚点头:“你想稳中宫,我要护皇帝。”
“太后老矣,贪权伤国。贵妃狐媚,欲祸朝堂。”
“你清宫,我清政。你稳后院,我撑朝纲。”
“到时,若陛下登基稳固,你功不可没。”
“若你愿,我便保你母仪天下。”
沈婉宁看着他,眼中浮现一抹冷意:“你以为,我稀罕那所谓的后位?”
萧景砚不语。
良久,她轻声道:
“我想要的,不是皇后,是自己选择的路。”
“不是被送进宫,不是做棋子,不是今日靠你,明日靠太后。”
“我想自己,做那个落子的人。”
萧景砚看着她,忽地笑了。
“好。”
他起身走近,低头凑近她耳畔:
“那便由你,下一步。”
—
夜色深沉,灯火沉沉。
摄政王离去后,沈婉宁站在窗前良久,直到阿絮悄声进来:
“娘娘,您……信得过他吗?”
沈婉宁缓缓道:“不信。”
“但我知道,若想清理这潭宫水,我需要一把利剑。”
“而他——暂时,就是那把剑。”
—
此时,太后寝宫。
太后静坐于佛堂,听着嬷嬷汇报宫宴之后的事。
她缓缓开口:“沈婉宁果然藏得深,她连绣衣司都能收买。”
“摄政王去了中宫?”
“是,回禀太后,王爷停留了一炷香时辰。”
太后垂眸,摩挲着手中的玉佛珠,冷笑一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与摄政王想合谋压我?”
“哀家就看,他们能得意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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