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前,皇城仍笼于沉沉暮雪之中。
而在通往中宫的一条密道里,一行黑衣人正悄然前行。
为首之人步履轻缓,神色冷淡,眉眼轮廓间,与当今圣上竟有六七分相似。最惹人注目的是那一双冷金色的瞳孔,宛若深渊,摄人心魂。
夜烬低声引路:“殿下,入宫之后,切不可轻举妄动。太后安插的人手,只能护您至景仁宫。”
少年却淡淡一笑:“我既敢入宫,便无退路。你回吧,我要见她——林婉儿。”
夜烬神情微变:“此人机关深重,不可轻信。”
少年却负手而立,语气平静却透着无法反驳的坚定:
“她守我母妃十年,这天下,唯她值得我一见。”
此时,中宫偏殿。
林婉儿正批阅来自西北的折子,风彦之悄然入内。
“皇后。”他递上密信,“夜烬之主,已潜入京中。”
林婉儿面无波澜:“他进宫了?”
风彦之点头:“今夜未时,经南门暗道入宫。太后在景仁宫设下接应。”
林婉儿轻叹:“太后终究藏了一手。只怕这位‘帝血’,来者不善。”
她转身取出一方金线绣帕,帕上所绣,正是一株凤尾花,曾是她亲手为先皇贵妃所制之物。
“先皇妃若真有遗子,宫中昔年应留线索。”她淡声道,“去查太后当年入藏档案之日所有宫人名册、太医院接产记录、养心殿出入人员,不放过一人。”
风彦之迟疑片刻:“若证实此人真为先帝之子……你会如何处置?”
林婉儿静默良久,方缓缓开口:
“若他不争,便是亲人;若他图谋不轨……哪怕身披龙血,也不能留。”
风彦之沉声应是,转身离去。
林婉儿缓缓起身,走至窗前。
而她的目光所落之处,正是通往景仁宫的暗巷长廊。
景仁宫外,太后身披金鹤厚裘,早已候在廊下。
少年缓步而至,微微一礼:“母后。”
太后看着他,眼中闪过罕见温情:“你终于来了。”
“十七年,你可知母后为你忍辱负重、孤身守宫,等的就是今日。”
少年抬眼看她:“我来,不是为争皇位。”
“我为我母妃来。”
太后脸色微变:“她已死,你再执念,又能如何?”
少年金眸一寒:“那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为何她死后,尸骨无存?为何朝堂上连一纸追封都未有?为何我自幼流放,生如贱民?”
他步步逼近,声声带血:“她,是你妹妹,是先帝宠妃,你为何连她一个名分都不给?”
太后面色凝重:“她是罪人之女,她若不死,便是祸乱皇室——我救你,是为了帝家,不是她。”
少年冷笑:“你不配谈帝家。你护的是权,不是我。”
他转身离去,却在殿外,迎面撞上了一袭素白宫装的女子。
那人立于飞雪之中,身形纤弱,眸光却不输于深宫烈火。
林婉儿。
二人对视,一瞬万年。
少年凝视她:“你便是林婉儿?”
林婉儿轻轻一礼:“见过殿下。”
他挑眉:“你知我是谁?”
“宫中无名之人,太后岂会设暗道迎接?”林婉儿淡声,“何况,你这一双眼,和陛下一模一样。”
少年眼神微动,盯着她半晌,忽然笑了:“果然如传言所说——你,太聪明了。”
林婉儿却不为所动:“你既有龙脉之身,为何不以宗亲身份明面归京?”
“怕被诛?还是怕查出真伪?”
少年沉声道:“我只为母妃,不为皇位。”
“你可信我?”
林婉儿看了他很久,方才缓缓开口:
“我不信人,我信证据。”
“若你真是帝血之子,我会护你清白;若你是假托名号,搅乱朝纲,我也必亲手将你除去。”
她话锋一转:“但在此之前,你最好想清楚——你来京的每一步,都被人利用。”
“你以为你是棋手,其实不过是棋子。”
少年神色微变,片刻后冷声问:“那你呢?你是棋子,还是棋手?”
林婉儿微微一笑:“我是执棋之人。”
这场宫雪,落了一夜。
而皇城之中,已有三方力量悄然交锋:
一为皇帝之主线,欲稳血统,护正脉;
二为太后旧党,借帝血重回中枢;
三为林婉儿与楚云山之势,既扶正义,又握权柄。
谁输谁赢,尚未分晓。
但宫中早已有流言传出:
“权王之妃,与疑似帝血之人暗会于雪夜,谋未来局。”
“楚将军归朝,兵符落入中宫之手,皇权旁落在即。”
风暴,终于逼近了皇帝座下的那张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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