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与死寂,如亿万载沉积的尘埃,沉重地压迫着这片被时光遗忘的遗迹。空气粘稠得近乎凝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林渊体内破碎战场般的剧痛。经脉,如同被天火焚灼后又遭九幽寒流冻结的太古河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万噬道体在玄冥子寂灭道则与黑巫寨主污秽诅咒的侵蚀下艰难运转,每一次吞噬都像是在用布满倒刺的钝器刮擦神魂,效率微乎其微。
化神中期的浩瀚真元早已枯竭,如同干涸的星海。唯有识海深处,那柄介于虚实之间、剑身布满细微裂痕的元神之剑,依旧散发着不屈的微光,支撑着他不至于彻底沉沦。
掌心中,紧贴心口的位置,红鸾那点微弱的赤红灵光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闪烁都仿佛耗尽了最后的气力。断断续续的意念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依恋,穿透他混沌的意识:“…冷…好累…林渊…别睡…” 这稚嫩而纯净的声音,是他锚定这方绝境的唯一灯塔。
绝不能在此倒下!
林渊咬紧牙关,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铁锈味在口中弥漫。他血月般的眸子,如同穿过无尽迷雾的利箭,死死锁定废墟深处——那股穿透厚重死寂、顽强散发出的、精纯到令人心悸的阴寒煞气源头,以及那一丝若有若无、却勾魂摄魄般的血腥甜香。
一线生机,抑或万劫不复。
他不再迟疑。用尽这具残破躯壳里最后的气力,他将散落的剑鞘碎片连同那点微弱的赤红灵光,小心地拢入胸前衣襟的最深处,紧贴着心脏。那微弱的暖意与灵性,是支撑他迈出下一步的动力之源。
右臂五指如钩,深深抠进身侧冰冷粗糙、布满岁月刻痕的断壁缝隙。指节因过度用力而苍白如骨,虬结的青筋在皮肤下蜿蜒暴起。残破的躯体在臂膀的带动下,一点一点,如同锈蚀的机括,向上挪动。每一次发力,后背那被玄冥子寂灭死光擦过、焦黑如炭的伤口便传来撕裂寰宇般的剧痛,震得他眼前星芒乱炸,五脏六腑仿佛被无形巨手狠狠揉捏。汗水混合着污浊的黑血,从额角鬓边滚落,砸在冰冷的岩石上,瞬间被厚重的尘埃吞噬。
一尺…两尺…仿佛耗尽了千年光阴,他才从倚靠的状态,变成了单膝跪地。喘息如同破败的太古风箱,每一次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需要积蓄那渺茫的一丝力量,才能站起。
就在这时——
嗡!
紧贴心口的剑鞘碎片中,那点赤红灵光极其微弱却清晰地跳动了一下。一道比之前凝练了一丝、带着纯粹原始“渴望”的意念,懵懂却坚定地传来:“…饿…那边…好香…本源…”
红鸾的灵性本能,穿透了表象,直指废墟深处那阴寒煞气与血腥甜香的源头核心——那是一种近乎本源的、磅礴浩瀚的阴冥血能!她的渴望,如同最精准的指引!
林渊精神为之一震!红鸾的感应,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决绝!
“好…我们…去取!” 他嘶哑回应,一股源自元神深处的不屈意志强行压榨出残躯的最后力量。他低吼一声,如同负伤的太古凶兽,右臂猛然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铅灰色的天幕、倾倒的巨柱在视野中疯狂旋转。他死死稳住元神,强压下翻涌的气血与灭顶的眩晕。然后,朝着那不详的源头,迈出了沉重如山的步伐。
脚步虚浮,如同踏在无垠的流沙之上。每一步落下,都在铺满厚厚尘埃的冰冷地面留下一个带着污血的浅坑。身体的重心难以维系,只能依靠着沿途断裂的巨柱、坍塌的宫墙作为支点,一步一踉跄,缓慢而坚定地向着遗迹深处挪移。
距离在缩短。
那阴寒煞气已浓郁得如同实质的冰针,刺骨锥魂。腐朽尘埃中,那一丝血腥甜香也变得无比清晰,带着致命的诱惑,钻入鼻腔,疯狂撩拨着林渊体内枯寂的万噬道体,让那沉寂的吞噬本能发出贪婪的悸动,连识海中黯淡的元神之剑都为之轻颤。
前方的景象在弥漫的灰霾中逐渐显现。
一片巨大的、由黑曜晶石铺就的坍塌广场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山岳般的巨大石棺!棺体由整块玄阴冥铁铸就,通体漆黑,没有任何繁复的雕饰,只有无数道深深刻入棺壁的、扭曲如活物的古老符文,散发着令人神魂冻结的邪恶与不祥。仅仅是注视,便有无形的怨毒低语在识海中回荡。
棺盖并未合拢,一道数尺宽的缝隙如同巨兽咧开的狰狞口器。浓郁到化不开的暗红色血雾,如同粘稠的冥河血浆,正从缝隙中汩汩涌出,沿着冰冷棺壁缓缓流淌,在棺椁底部汇聚成一洼不断翻涌着气泡、散发着浓郁甜腥与刺骨阴寒的暗红血泉!
那精纯到极致的阴煞血能源头,正是此棺!
血泉周围,地面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晶花,寸草不生。散落其间的惨白骸骨,巨大而扭曲,显然并非人形,空洞的眼窝无声诉说着永恒的绝望与恐惧。
林渊在距离石棺二十丈外的一根断裂巨柱后停下,背靠冰冷的石壁,剧烈喘息。仅仅是靠近,那石棺散发的阴煞威压就让他体内的寂灭道则残力如同被唤醒的毒蛇,蠢蠢欲动,与万噬道体的冲突骤然加剧,带来撕裂神魂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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