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的指尖刚触到农典发烫的封皮,后颈的汗毛便根根竖起。
青灵稻芽在书页间簌簌颤动,像被风吹动的麦浪,连带着她腕间的脉搏都跟着急跳——这是农典第一次如此激烈地示警。
院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混着夜露打湿的青石板声,往杂役堂后的后山方向去了。
她想起叶师姐哭着塞给她的烤红薯,焦皮上还沾着灶灰;想起青梧耳后那片泛青的蚀骨斑,想起沈长老案头那封被茶渍晕开的密信。
"陶瓮..."她喃喃出声,指甲掐进掌心。
后山那排老槐树下埋着的陶瓮,是她初入杂役堂时和叶师姐一起埋的。
当时为了存些过冬的腌菜,怕被其他杂役偷拿,特意用泥封了口。
可青梧偏说那里面藏着魔器,说她每日去后山是在祭拜魔教信物——这分明是要把她往死里整。
油灯芯"噼啪"炸响,火星子溅在补丁摞补丁的衣袖上,烫得她缩了缩手。
农典突然翻到某一页,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一行小字:"青灵示警,必有凶兆。"她盯着那行字,喉头发紧。
若青梧今夜真挖开陶瓮,里面若没有魔器倒也罢了,可若有...她闭了闭眼,想起叶师姐今早哭着说要去公堂翻供,想起青梧跪在沈长老案前时眼里淬毒的光——陶瓮里,必定被青梧动了手脚。
"必须抢在她前头。"云栖猛地起身,粗布裙角带翻了木凳。
她摸黑从床底摸出个旧布包,里面装着农典教她培育的灵豆,遇土即生,能在半柱香内织成密网。
这是她上个月替药堂培育灵草时,偷偷用边角料种的。
刚推开杂役堂的门,冷风就卷着枯叶扑了满脸。
她顺着墙根往后山跑,耳尖听见前头传来人声:"青梧师姐,这大半夜的,真要挖那陶瓮?"是执法堂的小弟子阿林,声音里带着犹豫。
"沈长老的令牌在此。"青梧的声音像浸了冰碴子,"若真有魔器,你们护仙门有功;若没有..."她低笑一声,"不过是替杂役弟子清个腌菜坛子,能费什么事?"
云栖的脚步顿在老槐树后。
月光从枝桠间漏下来,照见青梧指尖的铜锈——那是沈长老给的执法令。
她看见阿林和另一个弟子举着铁铲,正往她和叶师姐埋陶瓮的位置走。
五步,四步...铁铲尖刚触到土,云栖咬了咬牙,从布包里捏出两颗灵豆,指尖沾了口水轻轻一搓。
灵豆"噗"地弹进土中,眨眼间抽出青藤,顺着铁铲柄往上爬。
阿林"啊"地叫了一声,铁铲"当啷"落地:"有...有妖藤!"
青梧猛地转头,广袖扫过槐树皮。
她看见树影里的云栖,眼底闪过狠戾:"云栖?
你倒会挑时候!"她从袖中摸出玉牌,那是掌教给的信物,"执法弟子听令,她私藏魔藤,意图妨碍查案——"
"且慢!"云栖往前一步,月光照亮她泛红的眼尾,"陶瓮是我和叶师姐一起埋的,里面装的是腌菜。
若青梧师姐要查,不妨等叶师姐来了再挖,省得说我动了手脚。"她盯着青梧耳后的青斑,"蚀骨毒又重了?
这魔药催得急,怕是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住了吧?"
青梧的脸"唰"地白了。
她下意识摸向耳后,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你...你胡说什么!"
阿林的目光在两人间打转。
他本就是个实心眼的,见云栖说得坦荡,又想起平日她总把种的灵菜分一半给杂役堂,不禁挠了挠头:"要不...等叶师姐?
她今早还说要去公堂..."
"阿林!"另一个执法弟子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沈长老说宁错杀..."
云栖的心跳得厉害。
她知道不能再拖,余光瞥见邹管事的影子从杂役堂方向晃过来——那是每日亥时巡查的路线。
她故意提高声音:"邹管事!
您来得正好,青梧师姐要挖我的陶瓮,说是藏了魔器。
您替我们做主,等叶师姐拿了埋瓮时的泥封凭证再来,如何?"
邹管事的脚步顿住了。
他本想装没看见,可云栖这一嗓子,倒让他不得不走过来。
月光下,他看见青梧耳后的青斑,又看见云栖攥着的旧布包,里面露出半截青藤——那藤上的纹路,倒像是...他眯了眯眼,想起孙药师今早塞给他的纸条:"云栖所种皆灵植,可查。"
"既然是查案,自然要讲究证据。"邹管事清了清嗓子,"叶师姐住偏院西屋,我差人去请。
阿林,先把铁铲收了。"他转头看向青梧,"青梧姑娘,你看如何?"
青梧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盯着邹管事腰间晃动的铜钥匙——那是掌管仙门户籍的凭证,云栖的身世调查,正捏在他手里。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个笑:"邹管事说的是,我不过是急着替仙门除害。"她扫了云栖一眼,广袖一甩,"阿林,跟我去请叶师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