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外的月光被剑光割裂成碎片,云栖的鞋尖几乎要贴上那些寒芒。
周明远的剑尖还挑着她一缕碎发,那缕发尾扫过她锁骨,凉得像蛇信子。
她听见范师姐的指甲掐进自己手背的声音,一下比一下狠,像是要把恐惧都揉进她血肉里。
"别怕。"云栖反手攥住范师姐发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过去。
范师姐的灵谷苗断在掌心,切口处凝着半滴晶露,像颗要坠不坠的泪。
云栖盯着那滴晶露,突然想起今早翻地时,灵田里的稻穗也是这样,被晨露压弯了腰,却在风里颤巍巍直起了秆子——它们从来不会被压垮,只会把重量变成养分。
沈砚的冰墙在身后发出细微的裂纹声。
他染血的肩背绷得像弦,剑气在指尖凝成霜花,却迟迟没有出鞘。
云栖知道他在等——等她拿主意。
这个总板着脸说"杂役弟子不可逾矩"的执法堂主,此刻连退路都留给了她。
"彭老。"云栖侧头看向药师,老人的陶片在掌心烧得发红,符纹顺着他手背的皱纹往上爬,"陶片发烫的位置,和他们站位有关联吗?"
彭药师猛地一震,像是被点醒了。
他眯起眼扫过包围圈,陶片突然在掌心转了个圈——那些发红的纹路竟与死士们持剑的角度重合!"是...是北斗七星阵!"他声音发颤,"但方位倒转了,天枢变天璇,贪狼位在西南——"
"所以他们看似人多,实则破绽在...东南角?"云栖的目光顺着陶片纹路掠过去。
东南角的死士穿着玄色云纹袍,腰间玉佩却挂反了,玉穗子蔫头耷脑垂着,和其他弟子精神抖擞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想起今早给灵田疏渠时,总有些偷懒的田鼠会在堤坝最松的地方打洞——最弱的地方,往往藏着最明显的标记。
周明远的笑声像淬了毒的针:"云杂役倒是会拖延时间。"他手腕一翻,剑尖挑开云栖的围裙角,"听说你总在灵田摸泥巴,今日倒要看看,泥巴能挡得住我的镇仙令吗?"
镇仙令的寒光刺得云栖眯起眼。
她突然想起农典里的记载:"土能生金,亦能克金。"指尖悄悄抚过围裙上的泥点,那泥里还裹着半粒未洗净的灵谷种。
她望着周明远腰间的令牌,又望着沈砚染血的肩,心里突然有了计较。
"沈堂主。"她压低声音,"等会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带着彭老和范师姐往东南角冲。"
"你呢?"沈砚的剑气突然暴涨,冰墙"咔嚓"裂开一道缝,冷风灌进来,卷着云栖的裙角扫过周明远的手背。
"我有灵田护着。"云栖摸出怀里的农典残页,残页边缘泛着淡绿光,"他们要活的,不敢伤我太重。"
沈砚的目光扫过她围裙上的泥点,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的剑鸣陡然拔高,冰墙上绽开的绿花瞬间铺满整面墙——那是农阵苏醒的征兆。
周明远身后的死士惊呼,有人踉跄着后退,脚下的青砖缝里钻出细若游丝的青芒,顺着云栖的脚印蔓延,像活过来的藤蔓。
"布阵!"周明远吼道,镇仙令在他手中泛起白光。
死士们立刻调整站位,剑尖指向云栖四人,形成一个倒扣的碗状光罩。
云栖盯着他们变换的方位,发现东南角的死士明显慢了半拍——他的玉佩穗子被青芒缠住了,正拼命用剑去挑,脸上全是慌乱。
"就是现在!"云栖突然扯开嗓子喊,同时把怀里的灵谷种撒向空中。
那些带着泥的谷种落地时,竟在青砖上挤出细芽,瞬间长成半人高的灵谷,金黄的穗子扫得死士们睁不开眼。
沈砚的剑气趁机劈开冰墙,彭药师举着发烫的陶片撞开两个死士,范师姐攥着重新抽芽的灵谷苗,跟着往东南角狂奔。
周明远的剑擦着云栖耳边刺来,她侧身避开,却感觉后腰一痛——是谢护卫的刀。"小杂役,你跑不了!"谢护卫的刀光裹着风声,可他的脚刚踏进青芒范围,就突然顿住了。
云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的靴底不知何时爬满了青藤,正往他腿上缠,像要把他钉在原地。
"这是...农神护阵?"谢护卫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惧意。
云栖没回答。
她盯着东南角的死士,那人已经被灵谷苗缠住了双腿,正在光罩边缘拼命挣扎。
光罩的缺口就在他身边,像块被啃了一口的玉饼。
她摸了摸围裙上的泥点,灵田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掌心——那些被她翻了无数遍的泥土,此刻正在地下为她铺路。
周明远的镇仙令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光罩猛地收缩。
云栖被震得踉跄,却在摔倒前看清了光罩边缘的纹路——那些由剑气组成的线条,竟和她灵田里的田垄走向一模一样。
她突然想起彭药师说的"方位倒转",心里有什么东西"咔嗒"一声——如果把阵法比作一块田,最肥沃的地方往往藏着最浅的渠,而最浅的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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