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后巷的月光被屋檐切得支离破碎,云栖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邓长老的量天尺在他掌心流转着冷光,那道幽蓝符文像条毒蛇,正一寸寸啃噬着周围的灵气——方才酸浆藤疯长时的蓬勃生机,此刻全被锁在他脚下三尺之外。
"交残页。"邓长老重复,声音比雪地里的冰棱还利。
谢护卫握着新换的玄铁刀站在他左侧,刀身映出云栖泛白的脸;右侧三个金丹修士气息沉凝,袖口绣着青鸾纹——是陆沧溟最器重的"青鸾卫"。
云栖的目光扫过邓长老眼角跳动的青筋。
他方才在梅林外追得急,道袍前襟还沾着酸浆藤的绿汁,此刻却偏要做出从容模样,可握量天尺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敲击着法器,一下,两下,像在数什么倒计时。
"他急。"沈砚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低响。
执法堂堂主的冰剑还未出鞘,但袖口的冰晶已开始凝结——这是他要动手的前兆。
云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撞进邓长老骤然收缩的瞳孔里。
彭药师扯了扯她的衣袖,掌心还攥着半把带血的酸浆籽:"那老匹夫额角汗都冒了,许是陆掌教催得紧。"范师姐缩在云栖身后,指尖揪着她的衣角,声音发颤:"我...我听见他们来之前,邓长老对着传讯玉符骂'再拖半个时辰就来不及'。"
云栖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她摸了摸怀里的农典残页,残页边缘的绿光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像灵田里被风掀起的稻浪——这是残页在回应她的情绪。
"硬拼不行。"她低声道,视线扫过谢护卫紧抿的嘴角,扫过青鸾卫按在剑柄上的手,"量天尺锁灵气,酸浆藤长不快;他们人多,沈师兄一人难敌四个金丹。"
沈砚垂眸看她,冰蓝色的眼瞳里浮起一丝笑意:"你有主意。"
"声东击西。"云栖的手指在残页上轻轻一叩,"沈师兄引开谢护卫和青鸾卫,我带彭老、范师姐绕到邓长老身后。
他的量天尺是阵眼,只要破了他的气机——"
"酸浆籽。"彭药师立刻把种子塞进她手里,"这藤喜阴,后巷墙根潮,长得快。"
范师姐的手指还在抖,但她咬着唇点了点头:"我...我帮你们挡一下。"
邓长老的冷笑打断了他们的私语:"小杂役,说够了?"他举起量天尺,符文骤然暴涨,将四人笼罩在一片幽蓝光幕里,"我数到三——"
"一。"
沈砚动了。
冰剑出鞘的声音比邓长老的"一"更利落。
他足尖点地,整个人如破冰的鹤,直取谢护卫面门。
谢护卫慌忙举刀相迎,玄铁刀与冰剑相撞,溅起的火星落在邓长老的道袍上,烫出几个焦洞。
"二。"
青鸾卫终于反应过来,三人呈品字形包抄沈砚。
为首的修士甩出三道青鸾翎羽,翎羽化作利刃,割得后巷的青石板"滋滋"作响。
沈砚旋身避开,冰剑横扫,冻住了左侧修士的裤脚——那修士踉跄着栽进墙根的泥里,惊得邓长老的量天尺符文乱颤。
"三——"
"走!"云栖拽着范师姐的手腕冲进混乱里。
彭药师捂着腰间的伤口紧随其后,他的布鞋踩过谢护卫方才劈断的藤枝,酸浆藤的汁水沾了满鞋,却正好掩住了他们的脚步声。
邓长老的注意力全被沈砚吸引了。
他看着执法堂堂主以一敌四还占着上风,额角的汗终于淌了下来——陆掌教说子时三刻必须拿到残页,此刻更漏已经敲过两下,再拖下去...
"小心!"谢护卫突然大喊。
邓长老猛回头,正看见云栖蹲在他脚边,指尖捏着的酸浆籽正往砖缝里撒。
"雕虫小技!"他挥动量天尺,符文如刀劈向云栖。
可就在这时,沈砚的冰剑突然穿透谢护卫的刀网,直刺他咽喉——他慌忙侧身躲避,量天尺的光幕出现了一道裂隙。
砖缝里的酸浆籽落了地。
云栖的掌心沁出薄汗。
她能感觉到残页在怀里发烫,那绿光透过粗布衣裳,在她小腹处映出一片幽亮的光斑。
范师姐颤抖着从怀里摸出半块残页,两张残页的绿光突然纠缠在一起,像两根交缠的藤蔓,顺着她的指尖钻进砖缝。
"长。"她轻声说。
邓长老终于稳住身形,量天尺再次亮起。
可这一次,他感觉到了不对——脚下的青砖在震动,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砖缝往上钻,带着土地的腥气,带着灵田的生机,带着农典里沉睡千年的力量。
云栖望着邓长老骤变的脸色,突然笑了。
她摸了摸怀里发烫的残页,残页上的纹路正在她掌心流动,像在描绘某种古老的咒印。
后巷的风突然转了方向。
沈砚的冰剑刺穿了最后一个青鸾卫的衣袖,谢护卫的玄铁刀砍在冰剑上,崩出一串火星。
邓长老的量天尺符文开始扭曲,他终于低下头,看见自己脚边的砖缝里,冒出了一点嫩绿的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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