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面了，我保证没错。”
梁正站在那间陈旧诊所前，语气里透着一丝不安。他抬头望了望诊所摇摇欲坠的木牌，锈迹斑斑的“好诊所”三个字已经模糊得快要看不清。铁皮门被一根铁链绕了三圈锁死，门口有一张刚粘贴的白纸，上面写着「今日谢绝面客」。
沈一衡没有回话，只抬手将铁链拽断，铁皮门发出刺耳的咔啦声缓缓开启。
霉味扑鼻而来。
这味道沈一衡很熟悉——药材、淡淡的血腥味，还有深层次的腐朽，混合成一种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旧记忆。他脚步未停，一步步踏入昏暗诊所之中。
灯光昏黄，天花板的日光灯仅剩一根还能勉强闪烁，屋子里一切似乎都被时光封存在十年前：木柜上摆着泛黄的人体器官图，玻璃罐中浸泡着模糊的内脏模型，手术床孤零零地摆在房间中央，带着陈年血渍与撕裂缝合的痕迹。
他曾在这里被“救”过。
在此之前他只记得十岁那年自己出过车祸，简厄辰当时将他带到这间屋子里，被一个怪人给救了，可关于车祸关于救治都只是大片的空白与剧痛。
隐约中能回忆起零星的记忆碎片，记忆中看到一个胸腔被打开的白发少年，却完全和简厄辰跟他说的对不上，他本能的感觉不大对劲。要不是因为林镜给与了他那张回声计划的白发少年手术照片，他这才将这一切印证起来，对自我使用权能「造梦」，若非如此，没有这一件件的巧合事件他恐怕根本就回想不到这段记忆。
“没看到人。”梁正喃喃说，踮起脚张望，“奇怪，怪医去了哪里？没听说有啥事啊。”
沈一衡却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停留在手术床另一侧，那是一座宛如雕塑般端坐的“人形”。
那具人偶通体由白骨拼合而成，四手四脚，呈现出观音像的坐姿，头微低，口鼻紧闭，肢体被麻绳固定成静止状态。它背后垂挂着一块旧布帘，上面印着“应诊挂号，排队勿扰”的红字，但已被灰尘覆盖。
“……骸观音，竟然真的有。”沈一衡低声念了一句，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摩擦出来的，“这是怪医留下的东西。”
“这像是个守门人？”许眠微皱眉，小声说。他站在房门口不敢进，一只手已经抓着肩胛骨，背脊下意识贴着墙壁。
沈一衡没有回答。他靠近骸观音，每一步都极其缓慢。
突然，咔哒——
一声极细的机关声响起，沈一衡的靠近似乎唤醒了这具静坐的傀儡。
下一刻，那具静止的人偶猛地抬头，空洞的眼窝中亮起淡红色光点，嘴巴猛然张开，露出满口牙齿般密布的钢刺，肢体麻绳瞬间崩断，四肢骨节“咔咔咔”重组，四手四脚同时排列向前平伸，身体咚的一声种种的砸在了地面上，整个身体更像是精心设置的炮台对准了沈一衡，
“退——！”沈一衡骤然回身。
“晚了！”许眠嘶吼着，迅速化作鸦人形态，漆黑羽翼从背部炸裂而出，双臂化作钩爪，右手捉住自己的左肩胛骨下一刻旋转暴射而出，一把抓住沈一衡从原地腾空跃起！
轰——！
四条白骨炮管齐齐张开，一排白色小巧物体飞射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道刺眼轨迹！
骨弹——
那竟是一节节指骨，被高速旋转后发射而出，指节上还残留着模糊的人皮与污血。
“它动了！我靠它活了！！！”梁正惊恐地躲在墙角，刚探头，一枚指骨正中他的左眼，脑后喷出血线，整个人当场倒飞撞入墙壁。
与他一同前来的精神小伙更是可怕，几乎瞬间就被爆了头，在地面上留下猩红的血迹，只是一个照面死伤惨重。
“别停！”沈一衡低吼。
许眠咬牙盘旋，快速滑翔穿梭在天花板与柜台之间，但白骨炮弹的数量几乎不减，一排又一排，每次射击都毫无间隙。
“它有全视角！别想着偷袭！”沈一衡感受到那股追踪视线死死贴在自己后脑，而对方根本没有转过头来，只是将炮筒以一种极其反人类的诡异角度倒着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再度指向了他们。
许眠转身一爪劈向骸观音脑袋，却被它右下肢反向腾起一挡，关节间旋出一道细小圆盾，咔咔咔转动着反压回来！
砰！！
许眠被震飞出去，撞破一面骨架架子，喷出一口黑血。
“我拖住它，你找破绽！”他嘶声喊道，眼底赤红，身上羽翼毛发化为尖锐羽刃，层层包裹上身。
沈一衡落地，抽出腰间的一个黑色手柄，用手一握，顿时一道激光飙升化作一柄光剑，猝不及防间一剑劈开扑来的两节指骨。
砰。
巨大的撞击力将他狠狠砸到了身后的墙壁上，凹进去一个人形的深坑，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还好还没有把最基本的玩意忘光。”沈一衡骂了一嘴，擦去嘴角的鲜血。
克塔耶的沉睡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再加上镇定剂的副作用，以致于他现在根本不敢使用半点能力，生怕再也降不下来，彻底成为一个异端。
成为检察官这注定这是一条不归路，当他当上队长的那一天就已经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他早晚也会因为污染指数突破100％而异变成为彻头彻尾的异端。
合任收容中心的每个人都已经发下了誓言，只要自己的同伴有天发生异变，一定要在那之前第一时间亲手斩杀。
但......谁也不希望是现在。
“现在，还不是我该死的时候。”沈一衡说着，眼中的情绪渐渐变得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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