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昆仑山脉深处,万仞雪峰之巅。
一片巨大的、被人工削平的古老石台,在亘古不化的冰雪与凛冽罡风中沉默矗立。这便是古武界赫赫有名的昆仑演武场。石台斑驳,刻满了岁月与刀兵留下的痕迹,中央区域,暗红色的古老血迹早已浸入石髓,无声诉说着千年来的恩怨与杀伐。
此刻,演武场四周,旌旗猎猎。五面代表着五大宗门的巨大旗帜,在刺骨的寒风中狂舞。
药王谷的青木灵蛇旗,铁掌门的玄铁巨掌旗,玄阴宗的九幽墨蛇旗,风雷阁的紫电惊雷旗,以及那面代表着早已名存实亡、此刻却被强行拉来站台的寒月门的冰魄残月旗。旗帜之下,人影幢幢,泾渭分明地划分出五大区域。各宗长老、精英弟子肃然而立,或冷漠,或审视,或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聚焦在演武场最中央那个孤傲的身影上。
朱振华。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布衣,立于皑皑白雪覆盖的石台中心,身形挺拔如孤峰青松。凛冽的罡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淡金色的光泽在瞳孔深处流转,平静地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与杀意。在他身后半步,周小芸裹着厚厚的裘衣,小脸被冻得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紧紧抱着一个古朴的药箱。冷青璇一身青衣,立于朱振华身侧,清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无声的警告。
演武场北侧高台,乃是此次“五宗会审”的主审席。五张由千年寒玉雕琢而成的宽大座椅上,端坐着五位气息渊深、不怒自威的老者。居中一位,身着紫金雷纹长袍,面容方正,不怒自威,正是风雷阁阁主雷震岳!他双目赤红,周身隐隐有雷光窜动,狂暴的悲痛与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死死锁定着朱振华,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其撕碎!他身旁,玄阴宗长老阴无咎(阴九的师父)眼神阴鸷,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铁掌门一位须发如钢针般炸起的老者,气息刚猛霸道;寒月门区域则坐着一位面无表情、气息冰冷的中年妇人;药王谷的位置上,坐着的赫然是丹房长老墨渊!他面容枯槁,眼神浑浊,仿佛行将就木,只是当目光偶尔扫过朱振华时,那浑浊深处会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毒蛇般的阴冷。
“时辰已到!”一名充当司仪的风雷阁长老声音洪亮,带着内劲,压过呼啸的风雪,“带人证、物证!”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两名风雷阁弟子,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特制的金属担架走上演武场中央。担架上,躺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正是失踪多日的风雷阁少主——雷烈!
然而,此刻的雷烈,哪里还有半分少主的模样?
他双眼紧闭,面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嘴唇乌紫。瘦小的身体时不时剧烈地抽搐一下,每一次抽搐,四肢关节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仿佛随时会折断。最令人心头发寒的是他的太阳穴和后颈处,皮肤下清晰地凸起数条蚯蚓般粗细、不断蠕动游走的青黑色凸起!那凸起如同活物,散发着阴冷、邪恶的气息!他周身更是萦绕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混乱的气场,时而狂暴如雷,时而阴寒如冰,极不稳定。
“烈儿!”雷震岳猛地从寒玉椅上站起,虎目含泪,双拳紧握,指节捏得发白,周身雷光噼啪作响,狂暴的杀意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孽障!看看你做的好事!”阴无咎阴恻恻地开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指向朱振华,“以邪法禁锢雷少主,抽取其本源先天之气,炼制人丹!致使少主神魂受创,经脉错乱,邪蛊缠身!朱振华,你还有何话说?!”他话音落下,立刻有玄阴宗弟子捧上一个托盘,盘中赫然又是那种装着暗红色粘稠“残渣”的玻璃瓶,以及一缕淡金色的毛发!与悬壶居所见,如出一辙!
“污蔑!这是彻头彻尾的污蔑!”冷青璇踏前一步,声音清越,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朱先生悬壶济世,仁心仁术,岂会行此禽兽不如之事?这所谓的‘人丹残渣’,根本就是墨渊长老的得意弟子墨岩,以阴尸泥、深海鲛油、腐心草混合猪心血伪造,再以蚀金蛊异化金发,注入狂暴风雷真气伪装成雷少主胎发!目的就是栽赃嫁祸!”
“冷青璇!”墨渊眼皮微抬,浑浊的目光扫过冷青璇,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你身为药王谷弟子,不思维护宗门声誉,反倒勾结外人,污蔑长老,该当何罪?你有何证据?”
“证据?”朱振华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雪,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证据,就在雷少主身上,也在你们伪造的这堆垃圾里。”
他无视墨渊阴冷的目光和雷震岳择人而噬的杀意,目光落在担架上痛苦抽搐的雷烈身上。望气术运转到极致!视线穿透皮肉,清晰地“看”到雷烈颅脑深处,一只通体漆黑、形如蜈蚣、生着无数细密毒足的狰狞蛊虫,正盘踞在他的脑干区域!无数细如发丝的黑色蛊丝,如同恶毒的根须,深深扎入雷烈的神经与血管,疯狂汲取着他的生命精气和本源风雷之力!同时,一股极其隐晦、与墨岩身上同源、却更加精纯阴毒的丹火煞气,如同枷锁般缠绕在蛊虫周围,既是控制,也是伪装!正是这股煞气,扭曲了雷烈的气息,模拟出被“抽取本源”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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