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牛盯着妹妹,单刀直入:“你今日白天,本该一直和魏吉在一起,可是你半道儿去哪里了?”
康咏春立刻意识到,吕七与哥哥说过什么。
她不敢对哥哥隐瞒:“我……我去了景乐寺,临摹壁画。”
“画画?什么画,非要今天去画?”
康咏春已经听出哥哥口吻的森然,那种对权威极度惶恐畏惧的感觉,刹那窜上了她的天灵感。
“是从前西域的画匠,跟着高僧到景乐寺时,画的佛像。师兄说过的,景乐寺壁画很有名,与金庆城千佛洞里的,差不多。但景乐寺这两天就要闭门修缮,所以我今……”
“啪”,胡三牛不等妹妹把最后半句说完,就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姜午阳是没去好好投胎,还在做鬼缠着你吗?你就这么失心疯,丢下该干的活儿,跑去和尚庙里画画?就因为姜午阳活着的时候也喜欢那种调调儿对吗?你着急上火地画完了,要烧给他是吗?”
康咏春捂着火辣辣的脸,眼泪打了几个转,顺着面颊淌下来。
胡三牛露出虽在气头上、依然心软了的模样,从草垫子上捡出一块干净的纱布,卷了卷,递给妹妹:“赶紧把眼泪擦了,万一有人忽然回来。”
康咏春照办。
胡三牛叹气:“这一巴掌,你以为我不心疼吗?要是叫大姐知道了,非打我十巴掌不可,你小时候,她多护着你。前几年,晓得你还活着,她那高兴劲儿。可你呢?你是不是一直没太把咱们的大事放在心上?嗯?”
康咏春嗫嚅:“我没有,我一上船,就得了公主的亲近,阿兄的吩咐,我都做了。我,我知道的,大姐现在被其他圣妃夺了宠,我们得给圣主把事办好。”
“你知道还擅离职守?”胡三牛沉声道,“你走后,苏小小和魏吉说,她要与穆青先离开洛阳,要不是吕七也在魏吉身边,我们今日,就错过这个消息了,等他俩明天一早离开了,我们还怎么盯梢?”
“啊?”康咏春抬眼,满是自责。
胡三牛盯着她:“画呢?在你箱子里?”
“嗯。”
“拿出来,烧了。”
“阿兄……”
“烧了,以防后患,”胡三牛的口吻不容抗拒,“万一被姓冯的看到,她问你何时画的,你说从魏吉那里开小差去画的,怎知她会不会起疑,金庆城的壁画比洛阳的好多了,你做甚不定定心心地去金庆城画?是因为你早就知道,自己根本到不了金庆城吗?”
康咏春咬着嘴唇默了默,终于还是听话地打开画箱,把一叠画稿拿出来,走到帐篷中取暖的火盆前。
她将每张画稿都展开,想再看仔细一点,在脑中记住那些灵动的线条,待尘埃落定后,好好地画成设色成品,和天上的师兄说一说。
胡三牛走过来,扯过她手里的画稿,一股脑儿扔进火里。
“他们嫌外头冷,打了晚饭就会端进来吃的,你别磨蹭。”
康咏春眼睁睁看着自己一下午争分夺秒的速写稿,瞬间化为灰烬。
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想念姜午阳。
师兄若能回来,将她带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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