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咽下最后一口糖葫芦，酸甜滋味还在舌尖。他目光随意扫过街边冒着热气的小摊，油锅里金黄的面块翻滚，滋滋作响，香气扑鼻。
“嗯，炸糕看着也不错。”他语气平淡，像在说天气。
声音不高，却像惊雷劈在远处祖地洞口那群柳家残兵败将的脑壳上！
“炸…炸糕？！”刚被掐醒的柳天枢，眼白一翻，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怪响，差点又背过气去。他死死抓住护卫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听见没？！他说炸糕！混沌熔炉！定是那油锅！要炼化锦绣城百万生灵为引，重开天地啊！”
柳开阳瘫在地上，裤裆一片湿热，他浑然不觉，只瞪着那油锅，眼珠暴突：“油！滚油！是混沌初开时的焚天业火！那面块…是未成形的星辰碎片！他在…他在现场演示开天辟地！快…快记下来！这是无上大道真解！”他哆嗦着想去摸玉简，手抖得跟抽风似的。
柳瑶光面无人色，看着王六真的抬脚走向那油锅小摊，摊主是个佝偻着背、满脸烟火色的老汉。她尖利的指甲深深抠进泥地，声音嘶哑绝望：“凡人！那老汉定是混沌意志化身！故意扮作蝼蚁引他入局！完了…全完了…锦绣城要化作劫灰了！”
王六走到摊前。油锅热气腾腾，老汉正用长筷子翻着炸得金黄的糕块，见他过来，露出憨厚的笑：“公子，来块炸糕？刚出锅的，香脆！”
“来一个。”王六点头。
老汉麻利地夹起一块炸得最好的，放在油纸袋里递过来。滚烫的油星子溅起几滴，有几滴正巧飞向王六的手背。
远处柳家众人瞬间窒息！
“油星！混沌真炎！”柳开阳失声尖叫，仿佛看到灭世劫火降临。
王六却只是随意地抬手，手背迎着那几点油星一蹭。动作自然得如同拂去一点灰尘。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声响。
王六手背上沾染的几点油星瞬间消失无踪，皮肤光洁如初。
然而，就在这瞬间！
“轰！！！”
整个柳家祖地方向，那笼罩着核心禁地、由历代先祖耗尽心血布下的最强防御大阵——号称能抵御化神巅峰全力一击的“九转玄天禁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光芒！阵盘上流转的符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雪，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大片大片地…溶解、湮灭！
守护阵眼的长老“噗”地喷出一口精血，脸色瞬间灰败，惊恐地看着代表家族万年根基的阵盘核心，裂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焦黑痕迹！仿佛被无形的天火灼烧过！
“禁…禁制！祖传禁制被抹掉了核心道纹！”那长老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声音通过传讯玉符，清晰地炸响在柳天枢等人耳畔。
噗通！噗通！
洞口处，柳家所有人，包括刚被搀扶起来的柳天枢，齐刷刷再次五体投地！浑身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叶子！
“抹…抹掉了！他随手一蹭油星！就…就抹掉了九转玄天禁的核心道基！”柳天枢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泥土，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这…这哪是吃炸糕！他是在用混沌真炎…熔炼万道！重定乾坤法则啊！”
柳开阳更是魂飞天外：“那油星…是开天斧的刃光！他蹭掉的是…是天道加在我们柳家血脉上的枷锁烙印！他…他一个念头就…”他再也说不下去，只剩下牙齿疯狂打颤的咯咯声。
王六接过油纸袋，滚烫的炸糕散发着诱人的焦香。他吹了吹，直接咬了一大口，外脆里软，满口生香。
一直安静站在他身后的柳清霜，金瞳亮亮地看着他手中的炸糕，又看看他鼓动的腮帮。她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自己刚刚拿过糖葫芦、还沾着一点晶亮糖渣的指尖。
这个再自然不过的小动作，落在濒临崩溃的柳家众人眼中，无异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舔…舔了！”柳瑶光发出绝望的呻吟，她看着柳清霜那沾着糖渣的指尖，仿佛看到了混沌初开时最本源的“一”，“始祖…始祖在炼化他抹除天道枷锁后残留的…混沌道韵本源！她在…她在补全自身道基！与那位…同步！”
“同步？！”柳天枢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丝狂热而绝望的明悟，“是了！是了！始祖追随那位，定是在参悟这无上熔炼之法！我柳家…我柳家血脉枷锁已去！这是…这是天大的造化啊！”他嘶吼着，也不知是哭是笑，猛地用头“咚咚咚”地撞地，“谢大人！谢始祖！赐我柳家…新生！”
王六几口吃完炸糕，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满足地呼出一口带着油香的热气。
他完全没理会身后祖地方向传来的微弱灵力崩溃波动和那群疯魔般的磕头声，目光随意地扫过灯火阑珊的长街深处。
“嗯，”他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对身边的柳清霜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找个地方坐坐。”
说完，他抬脚便朝长街更热闹处走去。
柳清霜立刻跟上，依旧攥着他的衣角，赤足踩过冰凉的石板，银发在灯火中流淌。她学着王六的样子，也满足地抿了抿唇，仿佛那普通的炸糕，真是无上道果。
柳天枢等人趴在地上，听着那句“找个地方坐坐”，如同听到了末日审判，又像是听到了开天圣谕。
“坐…坐坐？”柳开阳茫然地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混着泥土，“他…他熔炼了万道，抹了天道枷锁…现在要…要去哪里‘坐坐’？难道…难道是要…开天辟地后的…道场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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