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像沸腾的沥青。
龙野踉跄着撞在图腾柱残骸上,背部传来灼痛。青铜柱面的甲骨文正渗出黑色黏液,十二地支对应的异兽浮雕扭曲变形,饕餮的獠牙垂落粘稠涎水,滴在他手背瞬间蚀出焦痕。
怀表在口袋里发烫。
他摸出齿轮表盖,裂痕已从边缘爬向中心的烛龙纹,像被闪电劈中的蛛网。第七次回溯后,这枚父亲留下的怀表愈发滚烫,每次转动都伴随太阳穴撕裂般的疼痛——就像此刻,苏乐乐兽化时的嘶吼声穿透雨幕,让表链上的裂痕又深了半寸。
“龙野!接着!”
唐三的机械义肢发出齿轮咬合声,暗红锁链裹着青铜残片破空而来。龙野接住的刹那,金属表面浮现甲骨文,烫得他指尖发麻。抬头望去,暴雨冲刷着雾隐城扭曲的轮廓,苍母教的黑雾正在吞噬悬浮的甲骨文结界,那些古老文字在湮灭前化作金色飞灰,渗入他手背的鳞甲。
苏乐乐的青鳞羽翼割裂雨帘。
她瞳孔里的竖线泛着血光,羽翼边缘生长出倒刺,每片鳞甲都刻着未完成的《诗经》残句。龙野记得三天前在符文洞穴,她腕间的青鳞还能随他的触碰消退,而现在——利爪擦过他脖颈,带起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冰晶。
“糖分……三块……”龙野喘息着后退,后背抵住冰凉的图腾柱。
回应他的只有兽类的低嚎。苏乐乐的青鳞已蔓延至整张脸,唯有左眼下方还残留着熟悉的胎记,像暴雨中的孤灯。龙野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她举着摔碎的糖炒栗子哭鼻子,糖纸沾在睫毛上的模样。
青铜残片突然发烫。
龙野低头,发现手中的碎片正与怀表共鸣,裂痕处渗出金色血液。这是苏乐乐的血——三天前在巷战中,她滴落的金色血液腐蚀青砖的场景在视网膜上闪回。此刻血液顺着碎片纹路游走,拼出“神嗣计划”的甲骨文密码。
“小心头顶!”唐三的吼声被雷声劈碎。
龙野本能地翻滚,十二根青铜锁链擦着耳际钉入地面,锁链末端缠绕着白无常面具。面具缝隙渗出黑雾,化作孰湖兽的虚影,那双能看透梦境的竖瞳,正凝视着他手腕内侧新出现的鳞纹。
怀表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龙野感觉太阳穴的血管突突跳动,视网膜上浮现出平行时空的碎片:苏乐乐穿着苍母教圣女长袍,唐三的机械义肢插在自己胸口,而他戴着饕餮面具站在祭坛中央。这些画面像被打乱的甲骨文,拼凑不出完整的真相。
“该结束了。”白无常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冷意,“神嗣的血脉不该被囚禁在雾隐城的谎言里。”
苏乐乐突然发出尖锐嘶鸣,青鳞羽翼扇起飓风。龙野被气浪掀飞,撞碎路边的全息投影屏。破碎的镜面里映出无数个自己,有的手持离卦火纹,有的身披青鳞战甲,还有的——怀表表盘完全碎裂,齿轮散落成一地锋利的月光。
“离——卦——”龙野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掌心。
火纹在暴雨中亮起诡异的青芒,与苏乐乐的鳞光交织成网。他记得符文洞穴里烛龙残魂的警告:“双生武魂共鸣时,既是力量的巅峰,也是石化的开始。”此刻左臂的烛龙鳞甲正在蔓延,皮肤下传来齿轮转动的脆响。
唐三的机械义肢突然迸发强光。
应龙虚影从义肢中咆哮而出,龙尾缠住苏乐乐的羽翼。龙野看见师父咳出血沫,机械关节处渗出黑色机油——那是血脉觉醒的代价。记忆闪回父亲临终场景,暴雨中同样染血的机械义肢,同样倔强的眼神。
“快走!”唐三的吼声震碎空气,“去祭坛找时间闭环的钥匙!”
龙野的怀表突然逆向转动。
剧烈的眩晕袭来,他跌进记忆的漩涡。十二岁生日那天,苏乐乐用糖纸折成千纸鹤,说“要把好运永远锁在时间里”;三天前在溶洞,她的金色血液融入青铜祭坛,怀表齿轮自动修复的瞬间;还有现在——苏乐乐兽化的利爪刺穿他左肩,温热的血滴落在怀表表盘,将裂痕染成诡异的金色。
“不……”龙野抓住她的手腕,青鳞边缘割破掌心,“我不会再让你消失在时间裂缝里。”
苏乐乐的瞳孔突然收缩。
兽类的凶光褪去一瞬,她望着龙野掌心的糖纸碎片——那是三天前她失控前,最后折的半只千纸鹤。金色血液顺着碎片纹路流淌,在空中凝成发光的《诗经》句子:“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白无常的面具裂开蛛网状纹路。
孰湖兽的虚影发出悲啸,黑雾中浮现出尘封的记忆:初代神嗣被囚禁在时间胶囊,观察者议会用基因编辑制造新种族,而苍母教的真实目的——是用十二祖巫的残魂,打破被篡改的历史闭环。
“你们以为的真相,不过是齿轮上的锈迹。”白无常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布满鳞纹的脸,“龙野,看看你的怀表,那些裂痕不是破损,是时间在呼唤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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