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的青铜地砖突然下沉。龙野踏空的瞬间拧身侧翻,怀表链在掌心绷成银线。苏乐乐腕间的青鳞突然发烫,她下意识前扑时,袖口翻出半片《诗经》残页——那是青鳞护盾在暴雨中灼烧后留下的纹路,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蜜色光粒。
“别碰地砖!”唐三的机械义肢狠狠砸在墙面。义肢关节迸出火星,齿轮咬合声里,墙面突然裂开无数细缝。龙野借势后跃的刹那,听见头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抬头时,无数镶金餐盘正从穹顶坠落,盘沿刻着的饕餮纹突然活过来,张开的兽口喷出粘稠的油脂。
油脂在空中凝成金色蛛网。龙野抽刀劈向蛛网的瞬间,刀锋突然粘住半块糖炒栗子。那是三天前苏乐乐塞给他的糖纸包裹,此刻糖纸正被油脂溶解,露出里面焦黑的果仁——焦黑里嵌着细小的齿轮碎片,像被咀嚼过的时间残渣。
“核心在研磨机里。”唐三的义肢插进地砖缝隙。机械关节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整块地面突然逆时针旋转。龙野看见地砖接缝处渗出银色液体,那是怀表齿轮才有的金属光泽,此刻正顺着砖缝汇成溪流,流向后厨深处那扇青铜大门。
大门上的饕餮纹正在吞咽月光。龙野伸手触碰门环时,怀表突然剧烈震颤。表盖弹开的刹那,他看见表盘上的齿轮少了三枚,空缺处正渗出暗红色雾气——那是时间回溯后的反噬,每次消耗齿轮,表盘就会蒙上一层血霜。
“门后是暴食领域的心脏。”唐三的义肢按在门板上,齿轮纹路与门上的饕餮纹开始共振。龙野听见门内传来磨盘转动的轰鸣,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尖叫。苏乐乐突然捂住耳朵,腕间的青鳞泛起红光,鳞片缝隙里渗出蜂蜜般的粘稠液体,滴在地面时竟凝成糖炒栗子的形状。
“她的血脉在共鸣。”唐三的声音被轰鸣吞没。义肢齿轮突然崩裂,一块碎片飞进龙野掌心。碎片上刻着“离”字火纹,正是龙野觉醒的卦象——此刻火纹正在发烫,像被扔进油锅的姜片,滋滋冒起金色火花。
大门突然向内凹陷。龙野拽着苏乐乐后退的瞬间,整面墙的餐盘倾泻而下。盘子里盛着的不是食物,而是无数齿轮残骸,每枚齿轮上都嵌着半枚指甲盖大小的血珠。苏乐乐突然干呕起来,青鳞从手腕蔓延至脖颈,鳞片缝隙里渗出的蜂蜜变成了血色。
“快走!”唐三的义肢卡住门板,机械关节发出濒临破碎的吱呀声。龙野踢开堆积的齿轮,看见门后是座螺旋向下的阶梯,台阶由无数咬合的齿轮组成,每踏一步,就有齿轮被碾碎成粉末,粉末里浮出模糊的人脸轮廓,都是雾隐城失踪的居民。
苏乐乐突然跪倒在地。她抓着龙野的衣角,指尖的青鳞刺破衣料,渗出的血色蜂蜜在布料上绘出饕餮吞日的图案。龙野弯腰抱她时,怀表突然逆向转动,表盘上的血霜瞬间褪尽——这是第一次,回溯没有消耗齿轮,反而让表盘恢复了光洁。
“时间……在倒流?”唐三的义肢撑在阶梯边缘,齿轮台阶正在逆向重组。龙野看见那些被碾碎的齿轮粉末重新聚成人形,居民们捂着脖颈上的齿痕,茫然地望向阶梯顶端。苏乐乐突然抓住龙野的手腕,青鳞触碰到他掌心的离卦火纹,两种能量碰撞的刹那,所有齿轮都迸出《诗经》铭文。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龙野念出铭文的瞬间,阶梯尽头的研磨机突然轰鸣。那是座三层楼高的青铜巨轮,轮轴上串着数百枚齿轮,每枚齿轮都咬着半块血肉模糊的甲骨,甲骨上的甲骨文正在被碾成浆汁,浆汁顺着管道流向穹顶的饕餮雕像。
饕餮雕像的巨口张开着。龙野看见浆汁注入雕像眼眶,让那双玉石眼睛泛起贪婪的红光。苏乐乐突然挣脱龙野,踉跄着扑向研磨机,腕间的青鳞爆发出刺目青光,鳞片上的《诗经》铭文与甲骨浆汁产生共鸣,整座机器开始剧烈震颤。
“阻止她!”唐三的义肢射出钢索,缠住苏乐乐的腰肢。但钢索刚接触青鳞就被熔断,熔断的火星溅在研磨机齿轮上,竟让那些甲骨浆汁沸腾起来。龙野看见浆汁里浮出无数残魂,都是被饕餮吞噬的神嗣,他们的魂魄正被研磨机炼化成能量,供给雾隐城的虚假平衡。
怀表突然发出蜂鸣。龙野掀开表盖,看见表盘上的齿轮正在自动旋转,每转一圈,研磨机的轮轴就卡顿一下。他突然明白,这座机器的动力源,正是时间本身——饕餮通过吞噬时间齿轮来维持领域,而他的怀表,就是这台机器的心脏。
“离卦火纹!”唐三的义肢狠狠砸向研磨机基座。机械关节迸出的火花点燃了龙野掌心的火纹,刹那间,龙野全身燃起金色火焰,火焰纹路与研磨机上的饕餮纹激烈对冲。苏乐乐的青鳞同时爆发出绿光,两种能量在半空交汇,形成太极图案,竟让所有齿轮同时停转。
寂静只持续了三秒。研磨机突然逆向转动,所有甲骨浆汁倒灌回管道,残魂们的虚影顺着浆汁冲出,扑向穹顶的饕餮雕像。雕像裂开无数缝隙,露出里面嵌套的更小齿轮,那些齿轮正咬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纸上写满了被篡改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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