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痕那句“瑶池剑目”砸下,演武场静得能听见魔气灼烧地面的滋滋声。
无数道目光,惊愕、怀疑、嫉妒、茫然,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默身上。他僵在擂台上,肋下被魔蟒涎气腐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几缕被净化光柱燎焦的头发还飘着糊味,整个人灰头土脸,狼狈得像刚从灶膛里扒拉出来。瑶池剑目?传说中能洞彻虚妄、堪破万法的无上秘剑传承?开什么仙界玩笑!他陈默,外门公认的吊车尾,剑谱写得狗爬,御剑飞不过房檐,最大的本事是给狗子偷肘子…
“桀桀桀…剑目?”被归墟力场死死摁在主台地面、魔气翻滚的“刘长老”发出刺耳的尖笑,粘稠的魔气如同活物般在他扭曲的面孔下蠕动,“厉无痕!你为了保这小杂种,连失传万年的鬼话都编得出来?他要是剑目,老夫就是仙帝他爹!”
“聒噪。”厉无痕眼皮都没抬,背负归墟剑的右手五指微不可察地一收。
咔嚓!
主台地面以刘长老为中心,猛地向下塌陷数寸!无形的重压瞬间增强!刘长老周身的魔气被强行压缩,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他那由魔气勉强维持的人形都开始扭曲变形,尖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痛苦的嘶气。
“肃清魔氛,救治伤者,结阵封锁此地。”厉无痕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惊魂未定的弟子和长老,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王莽断臂,咎由自取,念其被魔气控魂,送回外门养伤。王长老…”他目光转向擂台上抱着断臂儿子、满脸悔恨与后怕的王长老,“念子心切,情有可原,罚禁足思过崖三年。”
三言两语,定下乾坤。混乱的场面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梳理。执事长老们压下心中惊涛骇浪,纷纷领命。药堂弟子抬着担架冲上擂台,将惨嚎的王莽和失魂落魄的王长老带了下去。一道道防御光幕在各长老主持下迅速升起,将演武场核心区域封锁。
“你,”厉无痕的目光最终落在依旧傻站在擂台中央、捂着肋下伤口的陈默身上,“跟我来。”
陈默一个激灵,看着厉无痕那张冰块脸,后槽牙都开始打颤。他下意识地看向主台角落——狗剑仙哈士奇已经重新蹲了回去,狗眼半眯,恢复那副高深莫测的欠揍样,仿佛刚才喷死魔蟒的不是它。指望不上!
陈默只能硬着头皮,拖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跟在厉无痕身后,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走出了演武场。他感觉自己像只被架上烤架的鹌鹑。
目的地不是戒律堂黑牢,而是厉无痕在瑶池峰顶独居的“寂剑庐”。
庐如其名,简陋得近乎寒酸。一间石屋,一方石坪,一棵虬枝盘结的老松。石坪边缘就是万丈云海,罡风凛冽。
厉无痕走到石坪中央,停下脚步,转身。玄青布袍在风中纹丝不动。
“脱衣。”
两个字,砸得陈默差点跳起来。“脱…脱衣?厉…厉长老…这…这光天化日…”
“肋下伤口,魔气侵蚀,需即刻拔除。”厉无痕的声音毫无波澜,“不想死,就脱。”
陈默这才想起肋下那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被魔蟒涎气擦过的伤口不大,但周围皮肉已经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黑色,丝丝缕缕粘稠冰冷的黑气正从伤口边缘顽固地向内渗透,带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和令人烦躁的阴寒感。他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废话,手忙脚乱地解开破烂的外衫,露出精瘦的上身和那处狰狞的伤口。
厉无痕上前一步,目光如冷电,聚焦在伤口上。他并未触碰,只是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凝练、如同冰晶般的幽蓝剑气。
就在剑气即将触及伤口的刹那——
嗡!
陈默左眼眼球深处,那股熟悉的灼痛感再次毫无征兆地爆发!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搅动!视野瞬间被青灰色的烟雾笼罩扭曲!这一次,疼痛远超以往!他惨叫一声,下意识地捂住左眼,身体弓成了虾米。
然而,在这剧痛扭曲的视野中,他却“看”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厉无痕指尖那缕幽蓝剑气,在他眼中不再是单纯的光华,而是由无数细微、玄奥、如同冰晶符文构成的能量洪流!这些符文流转不息,带着沉寂、厚重、包容万物的归墟意境,正精准地锁定伤口深处那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扭动钻探的暗红魔气!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清晰地“看”到,自己伤口深处,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暗红魔气,竟隐隐构成了一张极其微缩、却充满怨毒与诅咒意味的鬼脸!那鬼脸如同活物,正张开无形的口器,贪婪地吞噬着他伤口附近微弱的生机,并试图沿着血脉向心脏蔓延!
“鬼…鬼脸!它在啃我!”陈默惊恐地嘶喊出声,声音都变了调。
厉无痕的动作顿住了。他指尖的幽蓝剑气悬停在伤口上方毫厘之处,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明显的波动。他凝视着陈默那只死死捂住、却依旧有青灰色微光从指缝渗出的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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