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云堡巨大的铅合金心脏深处,弥漫着硝烟、血腥、臭氧与辐射尘埃混合的死亡气息尚未散尽。铁腕那低沉嘶哑、如同破旧引擎般粗重的喘息,在临时搭建的简陋医疗隔间里格外清晰。他胸腹间那道深可见骨的灼伤已被老乔用烧焦的布条和不知名的黑色药膏草草覆盖,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皮肉翻卷的伤口,让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因剧痛而扭曲变形。最触目惊心的是他那只垂在身侧的机械义肢,肘关节处巨大的破洞边缘熔融,断裂的线缆如同垂死的触须,蓝色的液压油如同生命般汩汩流淌,浸透了身下冰冷的金属地板。这只曾经撕裂钢铁、掌控堡垒命运的钢铁手臂,如今只剩下一个沉重而冰冷的残骸。
隔间外,通道里压抑的呻吟和急促的脚步声从未停歇。堡垒刚刚经历了一场来自内部的、近乎毁灭性的清洗,伤亡惨重,士气低落。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如同冰冷的铅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能量核心彻底熄火,堡垒赖以生存的循环系统如同瘫痪的巨人,正一步步走向死亡。空气越来越浑浊粘稠,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汗臭;角落里凝结的水珠滴落声,如同生命倒计时的秒表。
李维站在隔间门口,背对着里面铁腕痛苦的喘息。他手里死死攥着那枚冰冷、沾满血污的堡垒徽章,棱角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这痛感仿佛是他与这沉重现实唯一的锚点。叶红菱靠在他旁边的墙壁上,那条银灰色的机械臂依旧搭在膝盖上,表面幽蓝的能量纹路以一种极其规律、如同心脏搏动般的频率稳定闪烁着。她紧闭着眼,眉头紧锁,额角冷汗涔涔,显然正承受着痛觉共享链接带来的巨大神经负荷,同时全神贯注地“扫描”着堡垒外围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小…小头儿…”扳手的声音带着哭腔,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怀里抱着一个外壳布满裂纹、屏幕彻底碎裂的平板状仪器——是那台被苏清雪激活过的翻译器,此刻它边缘的指示灯正疯狂闪烁着红光,发出急促刺耳的报警蜂鸣!“空气…循环…彻底…停了!备用…电池…也…也快耗光了!水…过滤系统…完全…堵死了!老乔说…再…再没有能量…堡垒…最多…撑三天!三天后…不用‘铅皮狗’动手…我们都得闷死…渴死在这铁棺材里!”
三天!
冰冷的数字如同丧钟,狠狠敲在李维心头。堡垒深处那神秘的“零号”克隆体刚刚苏醒,如同一颗定时炸弹,而堡垒本身却要先一步窒息而亡了!
“李维…”铁腕嘶哑的声音从隔间里传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信号…发了…墙里的鬼东西…也毁了…我们…没退路了…”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铅皮狗’…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他们…更不会…送能量…来…”
铁腕那只完好的眼睛猛地睁开,透过隔间简陋的布帘缝隙,死死盯住李维的背影,那眼神如同烧红的烙铁,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
“抢!”铁腕的声音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去…抢‘铅皮狗’的…能量核心!他们…今天…有…运输队…走…‘废铁峡谷’!猎犬…探到的!”
抢未来人的能量核心?!在铅云堡刚刚遭受重创、元气大伤的时候?!
通道里瞬间死寂!所有能听到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惊恐地看向隔间方向。这简直是去送死!
李维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转过身,迎上铁腕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命令,只有一种沉重的托付和决死的邀请。
“运输队…多少人…什么配置?”李维的声音异常干涩,却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冷静。
“四辆…重型…悬浮装甲车!标准…护卫队!至少…二十个…‘鬼爪’侦察型…可能…还有…一两个…‘铁罐头’(拾荒者对战斗型赛博武者的蔑称)!”铁腕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路线…猎犬…熟!伏击点…‘峡谷之喉’…最窄的地方!”
四辆重装悬浮车!二十多个赛博武者!甚至可能有更强大的战斗型号!而铅云堡这边…李维的目光扫过通道里残存的拾荒者。个个带伤,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疲惫。唯一能打的…只有叶红菱,而她的机械臂也因为超负荷和链接负担而状态不稳。
实力悬殊!天壤之别!
绝望的气息更加浓重。扳手抱着报警的翻译器,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怕了?”叶红菱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双布满血丝的丹凤眼穿过人群,如同淬火的匕首,直刺李维眼底。那条稳定搏动着幽蓝光芒的机械臂缓缓抬起,指向堡垒穹顶的方向,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锋芒。“怕…就…等死!不怕…就…去抢!”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带着一种赤裸裸的、属于武者的血性!
李维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但铁腕眼中决死的火焰,叶红菱话语里赤裸的锋芒,还有手心徽章冰冷的棱角…所有的一切,都像无形的力量,将他推向那个疯狂的悬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