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第七日,苏眠违背陆凛的警告,潜入市档案馆。
老式台灯在泛黄的卷宗上投下摇晃的光圈,1998年7路坠江案的档案袋渗着水渍,照片里的公交车残骸布满抓痕,驾驶位上的尸体被长发覆盖,右手紧攥着半张带血的车票——票面乘客名赫然是“陆凛”。
“咔嗒”。
身后的玻璃展柜突然发出异响。苏眠转头,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玻璃上扭曲变形,七窍渗出黑水,嘴角咧成诡异的弧度。她踉跄后退,后腰撞上档案架,成摞的资料砸落,露出夹层里的监控截图:
十年前坠江当晚,7路车内监控显示,第37个乘客是穿红衣的七岁女孩,而司机摘下帽子的瞬间——
是陆凛的脸。
“阿眠,你在找什么?”
温热的呼吸喷在颈后,苏眠浑身血液凝固。陆凛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制服上的“殡运部”铭牌变成了“公交公司”,他的指尖抚过她颤抖的肩膀,鎏金色瞳孔里流转着悲怆:“有些真相,还是永远沉在江底比较好。”
苏眠猛地推开他,向后退时撞翻了体重秤。金属秤盘落地的瞬间,她看见刻度表上的数字疯狂跳动——37kg,正是七岁那年溺水时的体重。
档案室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成百上千双皮鞋在走廊里摩擦,墙面上渗出暗红色的水迹,逐渐汇成密密麻麻的人脸。他们的嘴巴开合着,共同吐出含混的音节:“第38个……第38个……”
陆凛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冲向安全通道。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每下台阶都浸着黏液,墙缝里钻出缠满水草的手臂。苏眠被扯进拐角的储物间,铁门“砰”地关上,门外立刻响起指甲抓挠的声响。
“他们来了。”陆凛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当年坠江时,我把你推出车窗,自己被卷入漩涡……后来被阎王点为阴差,留在阳间寻找第37个亡魂的转世。”
他撩起袖口,露出小臂上的陈旧刀疤:“这是你抓着我喊‘爸爸’时留下的。我本想等你阳寿尽了再相认,可现在……”
苏眠瞳孔骤缩:“你是我父亲?”
男人摇头,指尖抚过她眉骨:“我是当年替你父亲顶班的司机。他那天发着高烧,我想让他陪女儿过生日……”
话音未落,储物间的镜子突然起雾,雾气中浮现出七岁的苏眠。小女孩穿着红色连衣裙,脖子上缠着水草,她对着镜子比出“嘘”的手势,随后缓缓转身——背后趴着个长发遮脸的女人,双手环住她的腰。
“阿眠,看看你的身后。”小女孩的声音从镜子里传出。
苏眠僵硬地回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墙上生长,影子的头部分裂成两张脸:左边是陆凛,右边是腐烂的女尸。女尸的手指穿过她的肩膀,指向窗外——
暴雨中的滨江路,7路公交车正在逆向行驶,车窗内挤满了穿红衣的亡魂。他们举起泛青的手臂,每个掌心都刻着“救”字,而驾驶位上的陆凛正在对她微笑,嘴角咧开到耳根,露出两排尖利的獠牙。
“叮——”
车载广播的电流声刺破耳膜,苏眠看见储物间的铁门缓缓打开,门外站着穿红裙的女人。女人怀里的铁盒已经打开,里面蜷着个浑身是血的小人,赫然是缩小版的陆凛。
“阴差动了凡心,就会被抽魂剥魄哦。”女人晃了晃铁盒,陆凛的小人发出无声的惨叫,“小美人,你闻见血腥味了吗?这是你父亲的残魂在喊你呢——”
苏眠终于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掌正在渗血,每滴血液落地都绽开黑色曼陀罗。陆凛猛地推开她,自己被墙面上伸出的藤蔓缠住,那些藤蔓上开着的花,每朵都长着人类的瞳孔。
“走!去滨江墓园找你父亲的墓碑!”他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泛着磷光的白骨,“记住,千万别看墓碑上的死亡日期——”
话音戛然而止,陆凛的身体被拖进墙里,只留下一只攥着车票的手。苏眠颤抖着捡起车票,发现有效期竟提前到了今夜子时。
储物间外的走廊已经被积水淹没,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张车票,每张票面都印着她的照片。远处传来公交车进站的提示音,电子女声冰冷机械:
“乘客您好,7路末班车已到站,请携带好您的‘往生票’,准备登车——”
苏眠抬头,看见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缓缓打开,轿厢里站满了穿校服的学生。他们的校服上染着水渍,胸口别着“滨江小学”的校牌,而领头的那个男孩,正是十七岁时救过她的同桌——
可他明明在三年前就已经车祸身亡了。
男孩对她微笑,露出满口黑牙:“阿眠,我们等你很久了。第38个乘客,该上车了。”
暴雨冲刷着滨江墓园的石阶,苏眠踩着腐叶狂奔,手中车票在雨夜中泛着幽光。墓碑群在雾中若隐若现,每块碑上的生卒年都定格在“2018.7.15”,直到她看见那座刻着“苏眠”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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