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金粉身体附在最近的悬棺上,看见棺内铺着百年前的婚被,绣着的双鱼图案正在蠕动,吞吐着黑虫。张小雨的工牌掉在地上,“张小雨”三字渗出血迹,渐渐变成“陈秀兰”——1943年车祸中身亡的新娘本名。
“爸,你果然在这里。”她抬头看向婚床上的“我们”,瞳孔映出七具残魂的虚影。我这才发现她左眼下方有颗泪痣,和女鬼遗照上的位置分毫不差。悬棺里突然伸出缠满红绳的手臂,将她拽向最近的棺木,旗袍盘扣崩开时,露出锁骨下方月牙形胎记——与我心口的伤疤严丝合缝。
“秀兰,你等太久了。”女鬼的黑虫群聚成新娘头饰,戴在张小雨头上。她的脸开始融化,露出底下三层重叠的面容:第一层是今生的她,第二层是前世的女鬼,第三层竟是1943年替班司机的妻子。棺底突然喷出白雾,里面浮着无数婴儿骸骨,每具胸前都挂着刻有“张”字的长命锁。
“七代阴婚,七世换魂,”女鬼的声音从张小雨喉管里溢出,她的手抚摸着棺内婚被,黑虫在指缝间织出红盖头,“你爷爷的爷爷用我全家性命换金矿,我便让他子孙世世给我当新郎。看这胎记——每代新娘都会带着我的伤痕出生。”
张小雨的旗袍自动扣合,却是反向缠绕,勒得她肋骨咯咯作响。我金粉组成的手掌不受控地捧起红盖头,盖头边缘垂着七根发丝,每根都编着前任替班者的工牌编号。当盖头落下的瞬间,所有悬棺同时喷出鲜血,在地面汇成巨大的阴阳鱼,她的脚踩在阳极,我的金粉身体踩在阴极,恰好拼成完整的双鱼图。
“阴时已到,合阴阳,定乾坤。”停尸间顶部垂下七根铁链,分别勾住我们的琵琶骨。张小雨的盖头渗出黑血,露出一行小字:“娶我者,男为丧身鬼,女为守陵人。”她突然抓住我的金粉手腕,指甲刺入我掌心,那里竟浮现出和她一样的胎记——原来我根本不是第七世残魂,而是她剥离的男性分身。
供桌上的骷髅胎魂滚进阴阳鱼眼,张开嘴吐出七枚婚戒。每枚戒指都嵌着替班者的牙齿,戒圈刻着“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女鬼的黑虫群钻进张小雨袖口,在她手臂上刻出婚书,而我的金粉身体同时浮现相同的血字,只是落款处写着“夫:张建军”。
“现在,该断发礼了。”张小雨的长发被黑虫绞断,每根发丝都分成两半,一半变成我的胡须,一半编成女鬼的发辫。悬棺里的婚被突然活过来,裹住我们的身体,布料里的双鱼开始啃食我们的皮肤,每一口都吐出前世记忆:她是民国新娘,我是负心司机;她是文革时期的守灵人,我是下放的殡葬员;直到今生,她是来替父还债的女儿,我是等待合婚的残魂。
青铜门外传来金矿崩塌的轰鸣,金砖碎裂声中混着婴儿啼哭。张小雨的盖头被掀开一角,我看见她右眼已变成珍珠色,左眼流出的不是泪,而是黑虫。她的嘴贴上我金粉组成的嘴唇,吐出的却是女鬼的诅咒:“等金矿彻底崩塌,咱们就和这停尸间一起埋在地下,变成永远的阴婚夫妻——而地面上,会建起新的殡仪馆,等着第八任替班者上钩。”
地面开始龟裂,金粉和黑虫一起渗入我们的身体。我最后看见的,是张小雨旗袍内衬上的暗纹——那是用七任替班者的生辰八字绣成的招魂幡。当悬棺彻底坠入金矿深渊时,她的耳坠突然掉落,珍珠滚进我金粉组成的眼眶,映出停尸间铁门上新挂的值班表:
明日值班人:张建军(系统自动生成),替班原因:命中注定。
而在地面的殡仪馆大厅,新的骨灰盒正在登记处排队,每个盒子上都贴着双鱼贴纸。最顶端的盒子里,飘出几缕金粉和黑虫,它们混在一起,朝着停尸间方向,缓缓摆出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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