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潮气渗进骨髓,林浅盯着墙上的血字,后颈的寒毛根根竖立。那行字的笔画还在往下滴着暗红液体,分明是刚写上去的。她转身时撞翻了木箱,父亲的日记散落一地,其中一页飘落在烛光边缘,上面歪扭的字迹让她瞳孔骤缩——
“阿芳的眼睛不对劲,她总对着槐树笑,就像当年月如被附身时那样。村长说第七个七年要换祭品,月如替我挡了一劫,可阿芳现在怀了浅儿,槐树的根已经长进她的梦里了……”
1995年,正是父亲坠井的年份。林浅颤抖着捡起另一本日记,封皮上是母亲的字迹:“1994年冬”。翻到最后几页,墨水被泪水晕染得模糊:“明辉半夜总在敲墙,他说地下室的石板下埋着月如的梳子,可月如不是早就……镜子里的女人穿我的旗袍,她的脚没有影子!浅儿今天指着槐树说‘有阿姨在荡秋千’,那棵树根本没有绳子……”
突然,头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林浅抓起几本日记往楼上跑,铁门却怎么也推不开,门把手的红绳不知何时缠成了死结,铜钱在地上滚出诡异的弧线。她慌乱中踢到墙角的陶罐,里面掉出半片残破的铜镜,镜面映出她身后的楼梯——穿白旗袍的女人正一阶一阶往下走,潮湿的长发滴着水,每走一步,木质楼梯就冒出新芽般的绿斑。
“咔嚓”——铁门突然松动,林浅撞进储物间时,那女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她跌坐在地,发现掌心被红绳勒出的血痕,竟和日记里画的槐树纹路一模一样。
天蒙蒙亮时,门环被叩响三声。林浅透过门缝,看见门外站着个裹灰布头巾的老妇人,竹篮里装着刚蒸好的绿豆糕,甜腻的香气混着槐花香扑面而来。
“浅丫头,你妈当年最爱吃我做的糕点。”老妇人咧嘴笑,缺了门牙的嘴里泛着青黑色,“我是你陈婆婆,就住在村口老槐树对面。”她浑浊的眼睛扫过林浅的手腕,银镯子在晨光下泛着冷光,“镯子还戴着呢?你妈走的时候,可是把它摘下来埋在槐树下了。”
林浅下意识捂住镯子。这是母亲失踪前三天硬塞给她的,当时母亲的眼神疯狂又恐惧:“戴着它,别让槐树看见你的手腕。”此刻陈婆婆的话像根细针扎进神经,她忽然注意到老人脚边的阴影——本该是人的轮廓,却在脚尖处分裂成树根状的枝桠。
“你妈回来过吧?”陈婆婆突然压低声音,指甲掐进竹篮边缘,“上个月十五,我看见她跪在槐树下,对着树洞说话。她说‘对不起月如,当年不该把你推下去’……”话未说完,老人猛地抽搐,浑浊的眼球翻白,用截然不同的年轻女声尖叫:“七年了!该换你们林家的人还债了!”
竹篮“啪嗒”落地,绿豆糕上爬满黑色的槐树叶,每片叶子都印着清晰的指痕。林浅后退半步,踩到了门内的铜镜残片,镜面里,陈婆婆的身影正慢慢长出槐树的枝干,而她身后的老槐树,树冠竟在无风自动,朝着老宅的方向倾斜。
正午时分,林浅攥着母亲的日记躲进书房,试图理清时间线:1994年母亲开始出现幻觉,1995年父亲死亡,同年姑姑的火灾案被定性为“密室自燃”,而2005年母亲带她离开槐树村,直到今年2025年,正好是三个七年?
书桌上的台灯突然闪烁,墙面上投出扭曲的树影。她翻开父亲的日记,1995年7月10日那页画着复杂的符文,旁边标注:“月如的骨灰坛在槐树洞,村长说必须用直系血亲的血养着,否则槐魂会顺着血缘爬进梦里……”
手机在此时震动,母亲的号码再次发来短信:“去槐树洞,找月如的梳子。”发件地址显示“槐树村0号”,而那正是老槐树的位置。
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老槐树的树干上有个碗口大的树洞,洞口结着蛛网,却有一条新鲜的划痕直通树心。林浅伸手进去,摸到了冰凉的骨质发簪——簪头雕着五瓣槐花,正是姑姑葬礼照片上她戴过的那支。发簪底部刻着小字:“1988年,祭典前夜”。
树洞深处突然传来敲击声,像是有人在树干内部叩打。林浅猛地缩回手,发现发簪上沾着暗红的黏液,而槐树的树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裂纹中渗出类似血液的液体。她后退时撞翻了树下的石墩,露出半块埋在土里的石碑,上面刻着残缺的碑文:
“每七载槐花开,需以林家女换槐魂。民国二十七年,林氏妇孺三十八人埋于槐根,换得百年风调雨顺……”
深夜,林浅在二楼浴室洗澡,蒸汽模糊了镜面。当她擦拭玻璃时,镜中倒影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与陈婆婆相同的青黑牙齿。她猛地转身,浴室内空无一人,再回头时,镜面上浮现出一行雾气凝成的字:“第七夜,数到第十七片槐叶,地下室的门会开。”
她颤抖着穿上衣服,母亲的银镯子突然发烫。经过走廊时,墙上的全家福突然掉落,照片里父亲的脸被抓得血肉模糊,而本该空白的背景处,多出了个穿旗袍的女人,她的脚悬在离地三寸的位置,脚踝处缠着红绳,绳尾连着槐树枝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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