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午夜两点十七分震动时,林小满正在整理母亲的遗物。牛皮箱底压着半张泛黄的信纸,边角处爬满蛇形纹,和十年前妹妹失踪那天村口出现的青铜门上的符文一模一样。屏幕蓝光映出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冷湖湖心岛,05:20,带青铜镜残片。——小霜”
她的手指瞬间掐进掌心。小霜是五年前坠湖身亡的妹妹,而冷湖,正是母亲1998年“意外”落水的地方。床头柜上的青铜镜残片突然发烫,镜面映出扭曲的倒影——本该空置的次卧,此刻正有个穿白裙的身影在窗边晃动,裙摆上的暗金色污渍像团正在融化的铜水。
越野车碾过进山公路的第七道结冰裂缝时,车载收音机突然爆发出杂音。电流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童谣,是小霜童年最爱的《虫儿飞》,但歌声里混着金属摩擦的尖啸,像有人在用指甲划刻青铜门。仪表盘上的时间突然倒转,指针从04:50退回04:20,而车窗外的雪山深处,正闪过一道青金色的光,照亮半扇悬浮在峭壁上的青铜门。
“姑娘,前面过不去了。”搭载她的林场司机老周突然急刹,车轮在冰面上打出刺耳的滑音。挡风玻璃前,六具鹿头骨呈环形摆放在路中央,每只鹿角都缠着褪色的红绳,绳结上挂着青铜铃铛——和母亲坠湖那天打捞上来的遗物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鹿头骨围成的圆圈中央,冻着半块青铜镜残片,镜面朝上,映出林小满身后的景象:本该空无一人的后座,此刻坐着个穿藏青色羽绒服的女孩,左腕缠着她五年前遗失的平安符,正用指甲在车窗上划刻蛇形纹。
“十年前护林员在冷湖底捞到具女尸。”老周的声音在发抖,烟袋锅磕在方向盘上,“身上缠着青铜锁链,指甲缝里全是这种蛇形纹的碎屑。后来每逢暴雨夜,湖里就会传来砸门声,像有人在水下敲青铜罐子……”
话没说完,后视镜突然映出强光。林小满回头,看见五公里外的冷湖方向腾起青金色的雾,雾中隐约浮现出成排的青铜门,每扇门上都贴着不同年份的日历:1945、1955、1965……直到2025。而2015年那扇门后,有个穿白裙的身影正在向她挥手,裙摆上的暗金色污渍,和小霜坠湖时穿的连衣裙一模一样。
手机再次震动,第二条短信:“当湖底的钟响十三声,记得闭着眼数脚印。它们会偷走你的影子,用你的恐惧重写年轮。”
冷湖方向突然传来闷响,像有巨大的金属器物坠入冰面。老周的烟袋锅“当啷”落地,他盯着林小满的脚,瞳孔骤缩:“你的影子……在流血!”
她低头,雪地中自己的影子边缘渗出暗红色的水痕,仿佛被某种液体融化。更恐怖的是,鹿头骨围成的圆圈里,青铜镜残片上的倒影正在变化——后座的女孩转过脸,右眼角有颗泪痣,而林小满清楚记得,小霜坠湖时正是磕破了那里,血流在镜面上,形成了和残片上相同的污渍。
远处的青金色雾突然加速逼近,雾中传来密集的铃铛声。林小满看见雾里浮现出无数模糊的人影,他们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有的背着1940年代的关东军步枪,有的穿着2013年她给小霜买的粉色羽绒服,所有人都在逆向行走,脚尖朝向冷湖,仿佛被某种力量拖向湖心。
当第一缕雾触碰到越野车时,老周突然惨叫着抱住头:“1945年冬天……关东军的卡车翻在冷湖冰面上,箱子里全是碎青铜片,每片上都刻着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青铜纹路,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皮下蠕动。
林小满抓起青铜镜残片冲下车。冷湖方向的冰面正在龟裂,十三声闷响依次炸开,像湖底有座青铜钟在倒计时。她踩着鹿头骨围成的圆圈奔跑,每一步都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是自己的雪地靴,而是小霜坠湖时穿的帆布鞋,鞋跟撞击冰面的“嗒嗒”声,和记忆中她跑向村口青铜门的声音分毫不差。
雾越来越浓,视线所及之处全是悬浮的青铜门。林小满突然撞上某种冰冷的金属,抬头看见眼前矗立着一扇三米高的青铜门,门扉上的蛇形纹正在吞噬雾气,蛇口大张,露出门内翻涌的金色漩涡。而在漩涡中央,漂浮着无数发光的碎片,她认出其中一片是母亲坠湖前写给她的纸条,上面只写了半句话:“当你看见门内的自己……”
“姐。”
小霜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长白山风雪的寒意。林小满浑身血液凝固,这个声音,分明是五年前她坠湖前喊的最后一声。漩涡中漂来半片日记纸,是小霜的字迹:“他们用青铜溶液浇筑时间,每个十年都会复制一个‘我’,而真正的我,被困在1945年的母门里——”
话未写完,纸条就被漩涡卷走。青铜门突然发出蜂鸣,蛇形纹集体昂起头,蛇口对准林小满发出无声的尖啸。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消失了,雪地上只有一串带血的脚印延伸向门,而脚印的尽头,小霜的帆布鞋正从漩涡中伸出,鞋尖朝上,像双悬在半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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