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定位坐标,指尖在玻璃上按出月牙形的凹痕。长白山雪顶的坐标旁附着一行血珠般的字:“小满,十年了。”发件人是五年前就该坠湖身亡的妹妹小霜。
越野车在盘山路上碾过第十道冰棱时,向导老金突然猛拍方向盘:“前面进不去了。”雨刷器徒劳地撕扯着漫天暴雪,车灯照见路中央横亘着半截锈蚀的青铜门,门扉上爬满蛇形符文,在雪光里泛着青冷的光——和十年前妹妹失踪那天,村口突然出现的那扇门一模一样。
“十年前进山的考察队,最后只找到半张撕碎的工作日志。”老金的烟袋锅在掌心敲出闷响,“上面写着‘青铜门开,时间倒悬’。后来凡是靠近的人,都会听见门里传来自己的哭声。”他浑浊的眼球突然转向我,“你妹妹坠湖前,是不是总在凌晨三点画这种蛇形纹?”
我猛地攥紧背包带,指甲掐进掌心。那年小霜总在日记本上画满扭曲的蛇,直到夏至前夜,她盯着村口突然出现的青铜门说:“姐,门里有人叫我,说能见到妈妈。”然后就消失在弥漫的白雾里。三天后村民在湖里捞到她的帆布鞋,鞋尖朝上漂着,像双悬在半空的眼睛。
越野车在风雪里抛锚时,我们离那扇青铜门还有三百米。老金的烟袋锅掉进雪堆,他突然指着我的身后发抖:“脚印...你的脚印在流血!”我低头,雪地中印着一串赤红色的脚印,分明是我十分钟前踩下的位置,此刻却像渗出血液般渐渐扩大。
更诡异的是那扇青铜门。当我们跌跌撞撞靠近时,门扉上的蛇形纹正在缓慢蠕动,原本闭合的蛇口竟张开成human嘴的形状,仿佛在无声啃咬空气。老金突然惨叫着抱住头:“它们在啃我的记忆!1945年...关东军的卡车开进山里,车上装着从殷墟挖出来的青铜巨门——”
他的话戛然而止。我看见老金的瞳孔里倒映着青铜门,门扉不知何时裂开条缝,门缝里渗出暗金色的光,光中有无数模糊的人影在逆向行走,有人穿着1940年代的军装,有人穿着我去年给小霜买的粉色羽绒服。
“姐。”
我浑身血液凝固。这声带着长白山风雪寒意的呼唤,分明是小霜的声音。门缝里飘出半片撕碎的笔记本纸,落在我脚边,上面是小霜的字迹:“他们在门里储存时间,把死人的记忆磨成青铜粉,用来修补门缝——”
老金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皮肤正在快速老化,皱纹像蛇蜕般层层翻卷:“十年前我带考察队来过...他们想把门炸开,结果炸开的瞬间,队员们的年龄开始倒转,有人变成婴儿,有人...变成了骨灰。”他的手指指向青铜门,此刻门缝里伸出半只青紫色的手,手腕上戴着小霜失踪那天的草莓手链。
我再也顾不上恐惧,踉跄着扑向青铜门。当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铜锈时,整座雪山突然发出金属震颤般的嗡鸣。门扉上的蛇形纹全部昂起头,蛇口对准我发出无声的尖啸。老金的最后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我眼角余光看见他的身体正在透明化,像被门吸走的影子。
“小满!”
这次是母亲的声音。母亲明明在我七岁时就坠湖身亡,此刻却带着小霜的哭腔从门里传来。我终于看清门缝里的景象:无数扇青铜门悬浮在漆黑的空间里,每扇门上都贴着不同年份的日历,1998年、2015年、1945年...而在2013年那扇门后,我看见七岁的自己站在湖边,母亲的手正把小霜推向泛着漩涡的湖水。
“你记起来了。”背后传来小霜的声音,带着不属于她年龄的沙哑,“十年前青铜门第一次开,我看见门里有另一个妈妈,她告诉我,1998年真正的妈妈已经被门里的‘时间修补者’替换了——”
我猛地转身,小霜站在雪地里,脚边没有任何脚印。她穿着五年前坠湖时的白色连衣裙,裙摆却干干净净没有水渍,只是左胸口处有片暗金色的污渍,像被青铜溶液灼伤的痕迹。
“他们用青铜门收集每个时空的‘遗憾’,”小霜慢慢靠近,我看见她眼底倒映着无数个重叠的自己,“比如你永远没来得及问妈妈,为什么要把我推下水。比如1945年那些被门吸走的关东军,他们的恐惧被炼成了门上的符文。”
暴风雪突然停了。青铜门完全敞开,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金色漩涡,漩涡中漂浮着无数发光的碎片,我认出那是这些年失踪者的记忆:老金年轻时带考察队进山的画面,1945年关东军卡车翻倒在雪地里,成箱的青铜残片滚落得到处都是...
还有1998年夏至那天,母亲站在湖边,手里攥着半块刻着蛇形纹的青铜镜。小霜在她脚边哭着要找姐姐,母亲突然抬头看向某个方向,眼中闪过恐惧,然后猛地把小霜推下水——而在母亲背后的芦苇丛里,我看见半扇正在闭合的青铜门,门缝里伸出一只戴着青铜镯的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