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的浊浪拍打着南岸新筑的矮堤,裹挟着上游黄土的腥气扑面而来。刘基勒马堤上,目光如刀,穿透凛冽河风,钉在对岸那片被深沟壁垒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土地上。曹操的工事如同匍匐的巨兽,土山连绵,壁垒森严,其上隐约可见弓弩的反光,透着森然寒意。北岸,是旧时代霸主倾尽血肉筑起的绝望防线;南岸,是他刘基用铁与火淬炼的新生根基。
“深沟壁垒,土崩瓦解之日,不远矣!”刘基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压过黄河的咆哮,落入身后张辽、徐晃等将领耳中。他们望向对岸的目光,因这断言而愈发锐利坚定。主公所指的根基,正是脚下这片翻涌着泥土气息的广袤田野,是那些在寒风中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崭新农具,更是无数在冻土上奋力挥汗的屯田卫卒。
寒风卷过浑浊的河面,细碎的浪沫扑打着两岸冰冷的土地。空气紧绷如拉满的弓弦,无形的杀机在凛冽的河风中弥漫。刘基与曹操,这两位决定中原命运的枭雄,隔着这条奔流不息的大河,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距离,在虚空中无声地碰撞、交锋。
南岸,刘基驻马于新筑的矮堤。他身后,是刚刚开垦出的、散发着泥土气息的广袤田畴。更远处,屯田卫的营寨依着地势扎下,布局井然有序。营寨外围,几队身披轻甲的哨骑正沿着河岸线缓缓巡弋。这些哨骑的装备显然经过强化,虽非十杰营那样的重装,但身上的皮甲关键部位都镶嵌着打磨光亮的铁片,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微光。他们背负着制式统一的劲弩,腰挎环首刀,马鞍旁还挂着小型圆盾,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对岸和河面的任何风吹草动。
北岸,曹操所在的土山高台之上,同样有精锐的虎豹骑在警戒。这些骑士铠甲更为精良,人马皆披重甲,气势沉凝如山。然而,与南岸哨骑那种带着开拓气息的锐利不同,他们的眼神中更多是压抑的警惕和一种被围困的凝重。曹操的目光,越过宽阔的河面,死死锁在南岸那一片生机勃勃的田野和井然有序的营寨上。他能看到那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农具在田间移动,看到那些归顺的“降卒”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奋力劳作,看到南岸哨骑身上那精良而统一的装备。这一切,都像一根根无形的钢针,刺在他心头。刘基的根基,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却清晰可见的速度变得无比厚实!
突然,下游方向,靠近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河湾,异变陡生!
三名南岸的屯田卫哨骑,正策马贴近河岸巡行,仔细查看着浅滩和水流情况,似乎在评估可能的渡河点。几乎就在同时,对岸一处芦苇丛生的河汊里,猛地窜出五骑曹军斥候!他们显然埋伏已久,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甫一出现,便张弓搭箭!
“咻!咻!咻!”
数支利箭撕裂寒风,带着凄厉的尖啸,直扑南岸哨骑!
“敌袭!隐蔽!”南岸哨骑中领头的小校反应极快,暴喝一声,身体猛地伏低,同时左手已闪电般摘下马鞍旁的小圆盾,护住头胸要害。另外两名哨骑也瞬间做出规避动作。
“笃!笃!”两支劲箭狠狠钉在圆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箭尾兀自剧烈震颤。另一支箭则擦着一名哨骑的肩膀飞过,带起一溜血珠。
“弩!”小校怒吼,声音在空旷的河岸上异常清晰。几乎在他下令的同时,三名哨骑已借着伏低身形的掩护,单手操控马匹侧向移动,另一只手则极其娴熟地从背后摘下了劲弩!上弦、搭箭,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放!”小校的喝令短促有力。
“嘣!嘣!嘣!”
三声强劲的弩弦震响几乎同时爆发!三支弩箭化作三道肉眼难辨的黑线,带着远比对方弓箭更强劲的力道和速度,瞬间跨越河面!
北岸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曹军斥候,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闪避。一人被弩箭当胸贯穿,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带得向后飞起,重重摔落马下!另一人则被射中脖颈,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一头栽进冰冷的河水中,溅起大片水花。剩余三名曹军斥候大惊失色,对方的反击竟如此迅猛精准!他们慌忙勒转马头,再不敢恋战,仓惶地拨开枯黄的芦苇,向己方壁垒方向狼狈逃窜。
南岸的小校并未追击,只是冷冷地看着对岸逃窜的身影,迅速检查了一下受伤同伴的肩膀——只是皮肉擦伤。他抬手做了个手势,三人重新整队,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继续沿着河岸线沉稳地巡弋而去。只有河面上漂浮的几缕血丝和那具渐渐沉没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电光火石间的残酷交锋。
这场短暂而血腥的遭遇,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河岸表面那虚假的平静,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两岸的核心。
北岸土山上,曹操的脸色阴沉得几乎滴下水来。他亲眼目睹了己方斥候被对方以少胜多、装备和反应速度完全碾压的过程。那迅捷的取弩、精准的射击、坚固的小盾…无不刺痛着他的神经。刘基的军备,竟已精良至此!连普通的巡河哨骑都如此难缠!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夹杂着暴怒,在他胸中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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