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穿着孝衣，呆呆傻傻地坐在自家门口的门槛上，那眼神，空洞洞的，看得人心头发酸。
院里邻居们议论纷纷，有叹息的，有掉眼泪的，也有琢磨着怎么帮衬一把的。
刘海中也觉得这俩孩子是真可怜。
他甚至想过，要不跟街道说说，看能不能帮他们找个远房亲戚？
或者，实在不行，自己家粮食虽然也紧张，但多两双筷子，挤一挤，让俩孩子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个念头比上一个“照看一二”还要短暂。
那天晚上，他回家把这事儿跟他家老婆子（二大妈）一说，还没等他说完自己的“伟大”想法，二大妈眼睛就亮起来。
“当家的，你说……老张家那房子……”二大妈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
“房子怎么了？”刘海中当时还沉浸在自己的“高尚情操”里，没反应过来。
“你想啊，”二大妈掰着手指头算计，“张建军没了，李秀英也没，就剩俩毛孩子。他们能撑得起这个家？这房子，早晚得空出来！”
“空出来也不能……”刘海中皱眉，觉得这话不对味儿。
“什么不能？”二大妈白了他一眼，“你傻啊！那俩孩子，没爹没妈的，以后咋办？不是送福利院，就是被哪门子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领走。这四九城的房子，他们还能占着？与其便宜外人，或者让街道收回去，还不如……咱们想想办法？”
“咱们？”刘海中愣起来，他怎么没有发现自己婆娘居然还有这脑子。
“对啊！”二大妈一拍大腿，“你看咱们家光天、光福一天天大，光齐眼瞅着也要说媳妇，这房子挤得……你又是院里的二大爷，说句话有分量。那张家的房子，位置多好啊，就在中院，敞亮！要是能给光齐弄过来当婚房……”
刘海中听着听着，心就活泛起来。
是啊，光齐是他最看重的儿子，聪明，有出息，以后是要接自己班，甚至超越自己的。
儿子的婚事，房子的事，一直是他心里的疙瘩。
这院里，谁家不缺房？张家这房子，两间不大不小的正房，位置又好……
“可……可那俩孩子……”刘海中还有点犹豫，主要是怕闲话。
“孩子？孩子好办！”二大妈胸有成竹，“你去找街道反映反映情况，就说俩孩子没人照顾，得送走。再跟院里几个管事的通通气，比如一大爷，三大爷……就说这房子空着也是浪费，咱们院里谁家不困难？先‘代管’起来，以后再说。你是二大爷，又是老同事，‘代管’合情合理嘛！”
“代管？”刘海中咂摸着这两个字，眼睛越来越亮。
对啊，代管！先占下来再说！时间长了，那不就成默认的事实？等光齐要结婚，稍微运作一下，这房子不就顺理成章？
至于那两个孩子……送走就送走，眼不见心不烦。
他刘海中“代管”房子，也算是为国家，为集体“分忧解难”嘛！
就这么着，在二大妈的撺掇和自己心里那点私欲的驱动下，刘海中开始行动。
然后，他就“顺理成章”地拿到了张家房子的钥匙，名义上是“代为保管”，实际上，早就把这当成自己家的，一直盘算着等光齐结婚就腾出来。
并且他还把张西烽和张西梅，用各种借口弄到柴房去。
这些日子，他也往里面放些杂物，偶尔让光天光福去打扫一下，宣示着“主权”。
院里的人虽然心里嘀咕，但看他是二大爷，又跟厂领导关系不错，谁也不愿意为外人得罪他。
并且院子里的其他两位大爷也没有发话，也就中院的贾家那个老虔婆弄出来一点东西，后面也不知道刘海中和易中海说什么，贾张氏被易中海呵斥之后，她也平静下来。
久而久之，大家似乎都忘这房子原本姓张。
直到今天，这个跟张建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突然回来！而且，一回来就用这么蛮横的方式，直接打断他两个儿子的腿！
思绪如潮水般退去，刘海中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却异常沉稳的脸，心里的怒火非但没有因为回忆而消减，反而烧得更旺！
这不仅仅是儿子被打的愤怒，更是一种隐藏的龌龊心思被戳破的恐慌和恼羞成怒！
他凭本事“代管”的房子，凭什么你说回来就回来？！还敢动手打人？！
“你……你就是张建军的儿子？”刘海中声音有些发干，但气势不能输，他把木棍往地上又狠狠一顿，试图找回刚才的威风，
“好啊！你还敢回来！这房子，早就不是你家的！你爹妈都没，你个小兔崽子在外头野这么多年，现在跑回来抢房子？还打伤我儿子！我告诉你，张西范是吧？今天这事儿，没完！”
他故意提高嗓门，让全院的人都听见。“这房子不是你家的了”，这话一出口，就算是把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
他就是要坐实这个说法，把张西范定义成一个无理取闹、抢占他人（他刘海中）财产的坏分子！
张西范没理会刘海中的叫嚣，目光越过刘海中，看向地上还在哼哼唧唧的刘光天和刘光福，然后又扫一眼围观的邻居，最后才重新定格在刘海中脸上。
“我再说一遍。”张西范的声音不高，“这房子，是我父亲张建军留下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他往前迈一小步，离刘海中更近些，那股子从部队里带出来的煞气，让刘海中下意识地握紧了木棍，甚至想往后退。
“至于他们俩……”张西范指指地上的刘家兄弟，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私闯民宅，意图不轨，我只是做该做的事。你要是不服，可以去报公安。”
“报公安？你以为我不敢？！”刘海中立刻跳起来，色厉内荏地吼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我看公安同志来，是抓你还是抓我！”
他嘴上喊着要去报公安，脚下却没动。
报公安？他心里也打鼓。
真报公安，人家一查房契，一问老邻居，当年那点事儿还能瞒得住？
到时候丢人的可是他刘海中！而且，这小子下手这么狠，一看就不是善茬，万一真把他惹急眼……
刘海中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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