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月光变得很淡,像被稀释的牛奶,轻轻泼在床单上。丁子轩是被一阵尖锐的麻意弄醒的——不是手术台上的紧张,是实实在在的、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麻,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手臂上同时扎刺。
他的意识还有点模糊,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整条左臂都像不属于自己似的,又麻又胀,毫无知觉。低头一看,才发现三玖正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呼吸均匀得像条安静的河,而他的左臂,正被她牢牢枕在头下,压得严严实实。
“三玖……”他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醒醒,压得我手麻了。”
怀里的人没动,只是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没睡够的猫,手臂反而搂得更紧了,指尖甚至无意识地在他后背划了下,像在撒娇。
丁子轩的呼吸顿了顿。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淡淡的银辉,勾勒出她光裸的肩膀线条,像块细腻的白玉。她没穿衣服,温热的皮肤毫无保留地贴在他身上,柔软的触感从胸口蔓延开来,带着点让人晕眩的温度。
七年了,他从未这样清晰地感受过她的存在——不是隔着衣料的克制,不是浅尝辄止的触碰,是完完全全的、肌肤相亲的贴近。她的心跳透过胸腔传来,和他的心跳重叠在一起,像首没被打扰的二重奏,让他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像被温水烫过。
手臂的麻意还在加剧,像有股电流顺着血管往上窜,指尖已经开始发木。丁子轩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想把手臂抽出来——他不想吵醒她,她昨晚累坏了,眼下的青黑还没褪去,睫毛上甚至还沾着点未干的湿痕。
他先试着轻轻挪动肩膀,想把手臂从她头下慢慢抽离。可刚动了半寸,怀里的人就皱起了眉头,像只被惊扰的小兽,头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嘴还微微嘟着,像是在抱怨。
丁子轩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无奈地笑了。
这丫头,睡着的时候也这么霸道。
他换了个姿势,试图用另一只手把她的头轻轻抬起来,好让自己的手臂能趁机抽出来。指尖刚触到她的后脑勺,她就像有感应似的,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带着点刚睡醒的迷茫,还有点没完全褪去的水汽。她眨了眨眼,视线落在丁子轩紧绷的脸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牢牢抱着他的手臂,懵懂的表情慢慢变成了委屈。
“你……你要干嘛?”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只被抢了食的小奶猫,嘴角往下撇着,眼眶瞬间就红了,“是不是不想让我抱了?”
丁子轩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又酸又软。他刚想解释“手麻了”,就看到她的嘴唇越撅越高,眼里的水汽越来越重,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像他小时候不小心踩坏了她最喜欢的布娃娃时的表情。
“不是……”他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我的手麻了,想抽出来活动活动,没别的意思。”
三玖的视线落在他毫无知觉的左臂上,看到他的手指还保持着僵硬的蜷缩状,确实不像装的。可刚才他试图抽手的动作,还是让她心里有点发空,像被抢走了心爱的玩具。
她没说话,只是松开了环在他腰间的手,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点距离,像只被冷落的小猫,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着,看起来委屈极了。
丁子轩看着她缩成一团的背影,手臂的麻意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他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左臂——指尖的麻意还没完全散去,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却比不上心里那点莫名的失落。
他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是缺乏安全感。昨晚的亲密像道打开的闸门,让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也暴露了藏在心底的依赖——她怕这只是一场梦,怕天亮后他又会变回那个冷静克制的丁医生,怕自己稍微松手,他就会回到那个属于手术台的世界。
“好了,不委屈了。”丁子轩挪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是我不好,没提前跟你说,吓到你了。”
怀里的人还是没动,只是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像在哭。
丁子轩的心里更软了,他轻轻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月光下,他看到她的睫毛湿漉漉的,显然是掉眼泪了,嘴唇还撅着,委屈得不行。
“还麻吗?”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还是忍不住关心他的手。
“好多了。”丁子轩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还没完全恢复知觉的左臂上,“你摸摸,还能活动。”
三玖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臂,感受到肌肉因为刚才的麻木而微微颤抖,心里的委屈渐渐变成了心疼。她抬头,看着他眼底的温柔,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太幼稚了。
可看到他现在小心翼翼哄着她的样子,又忍不住想再“欺负”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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