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府的晨露还没干透,西跨院的糖球炉子就已经冒起了热气。白若雪系着条石榴红的围裙,正踮脚往架子上摆新做的“琉璃糖球”——这是她昨天跟王大厨打赌赢来的方子,用麦芽糖熬的糖稀,裹上碾碎的冰糖渣,在阳光下能折射出七彩的光,说是“比西域的琉璃珠还好看”。
“郡主!张大妈又来了!”赵铁柱举着个装满铜钱的木盒跑进来,盒沿磕在门槛上,溅出三两枚铜钱,“这次带了两串糖葫芦,说给小石头赔罪,让他再在咱这儿玩半天!”
白若雪回头,就看见张大妈牵着小石头站在月亮门旁。小石头今天穿了件新做的青布褂子,手里捏着串山楂糖葫芦,看见南宫翎的身影时,吓得往张大妈身后缩了缩,眼睛却偷偷瞟着架子上的“琉璃糖球”,口水把糖葫芦的糖壳都泡软了。
“张大妈这是干啥?”白若雪赶紧迎上去,把刚做好的“琉璃糖球”往小石头手里塞,“小孩子家家的,哪记仇?昨天是我们家将军不对,我代他给小石头赔个不是!”
张大妈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把手里的糖葫芦往白若雪手里一塞:“瞧你说的!小孩子皮实着呢!再说了,将军那也是规矩大,不是坏心——我这就得去给侄子送嫁妆,小石头就拜托你啦!”
她说着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压低声音对南宫翎说:“将军啊,带娃得有耐心,跟训兵不一样,得多笑笑!”
南宫翎站在廊下,身上的银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听见张大妈的话,耳根悄悄红了,墨色的瞳仁里闪过一丝不自然——昨天把娃吓哭的事,显然让这位战无不胜的将军记在了心上。
“将军,你可千万别再凶小石头了。”白若雪把“琉璃糖球”往他手里一塞,又推了推他的胳膊,“他要是再哭着跑回去,张大妈该以为我家虐待小孩了!”
南宫翎捏着那串晶莹剔透的糖球,指尖被糖壳的凉意激得颤了颤。他看着小石头躲在柱子后面,只露出半张脸偷看他,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像极了北境那些刚入伍的新兵,既怕他又想靠近他。
“知道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放软了些,像被晨露浸过的青石,“你去忙吧,我看着他。”
白若雪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句“别总板着脸”,才转身回炉子旁忙碌。她得赶在午时前做出两百串“琉璃糖球”,苏小姐今早派人来说,要给她的绣坊当“开工喜糖”,出的价钱够买五车冰糖。
南宫翎看着白若雪忙碌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琉璃糖球”,突然有了主意。他走到柱子旁,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和小石头齐平——这是他在北境安抚受惊战马时的姿势,据说能显得“没有威胁”。
“小石头。”他的声音放得更柔了,像风吹过竹林的轻响,“这个,给你。”
小石头怯生生地抬头,看见那串闪着光的糖球,眼睛亮了亮,却还是不敢伸手,嘴里嘟囔着:“奶奶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这是赔礼。”南宫翎把糖球往前递了递,银甲的甲片随着动作轻响,“昨天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小石头的视线在糖球和南宫翎之间来回转,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他刚咬了一口,就被糖壳的甜味惊得眼睛瞪圆了,含糊不清地说:“比我奶奶买的甜!”
南宫翎看着他笑弯的眼睛,突然觉得这带娃的活儿,好像也没那么难。他想起白若雪总说他“除了打仗啥也不会”,心里竟有点想证明自己——比如,把这小不点哄得服服帖帖。
“喜欢吗?”他问,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喜欢!”小石头用力点头,手里的“琉璃糖球”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斑,“比我家的铜镜还亮!”
“铜镜?”南宫翎挑眉,突然想起自己铠甲上的护心镜。那是南宫家祖传的,用西域寒铁打造,磨得能照出人影,比寻常的铜镜亮十倍。
他站起身,伸手解下腰间的玉带,开始解铠甲的搭扣。银甲的甲片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吓得小石头往后缩了缩,手里的糖球差点掉地上。
“将军?你干啥呢?”赵铁柱扛着捆山楂枝路过,看见南宫翎在脱铠甲,惊得差点把树枝扔了,“这可是您的宝贝铠甲,昨天还擦了半个时辰呢!”
南宫翎没理他,专注地解着护心镜的搭扣。那搭扣是黄铜做的,刻着南宫家的家徽,他解了三次才解开,指尖被蹭得有点发红。
“喏。”他把巴掌大的护心镜递给小石头,镜面亮得能照出天上的云,“这个比糖球还亮,能照出小鸟。”
小石头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护心镜,举起来对着院子里的石榴树照——果然,树枝上的麻雀被照得清清楚楚,连羽毛的纹路都看得见。
“哇!”他发出一声惊叹,刚才的胆怯全忘了,举着护心镜在院子里跑起来,一会儿照照花,一会儿照照草,最后还举到自己脸前,看着镜里的小脑袋,咯咯地笑个不停,“我看到我自己了!比我娘的铜镜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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