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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据他先前所了解，凤倾城出身乡野，本不该是这般弱不禁风的模样。
寒影看了他们一眼，踌躇片刻，终是低声道：“姑娘前前后后生过几场大病，好几次都险些……险些挺不过来。这才落下了病根，身子一直不见好。”
“几场？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乌苏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问什么。
寒影想起昨夜姑娘的嘱咐，不再隐瞒：“姑娘曾在安阳染过一场瘟疫，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病还没好全，因见不得百姓受苦，又强撑着身子去赈济灾民，那一次就伤了根本。”
“还有呢？”这事博古知道，先前他查凤倾城时卷宗上有看到过。
“后来延州之战，姑娘忧心庆王殿下，亲自赶赴延州，帮着筹措粮草、联络援军。庆王殉国后，她因伤心过度，元气大伤。回京后本该好生休养，偏又遇上刘正将军蒙冤。姑娘击登闻鼓告御状，身受重伤，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才能下地……”
寒影不自觉地攥紧拳头，掌心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素来寡言，作为暗卫，还从未一次说过这许多话。
“还有么？”博古继续追问。这事他也知晓，确有其事。
“后来姑娘被嘉宁帝猜忌，强纳入宫。在宫中受了重刑，命悬一线。若不是太子殿下冒死相救……”寒影眼圈微微发红，声音低沉下去。
屋内，一直埋首书卷的凤倾城似是随意抬眸扫了门外几人一眼，随即又垂下眼帘，继续翻阅手中书册。
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无人发觉。
听到这里，博古与乌苏不禁都陷入了沉默。他们虽早已知道她的过往，但远不及此刻亲耳听闻来得震撼。
博古忽然有些懊恼自己先前的态度——他一直看她不顺眼，以为她这一路上是故意与他们作对，却不想竟是误会了她。
乌苏则陷入了另一种思量：以凤姑娘这般坚韧的性子，主子真能降得住她？
会不会到头来，反倒是凤姑娘反客为主——拿下主子。
大王今日已经拔营回城，往后会不会为难凤姑娘？若是会，主子又当如何应对？
“乌苏你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看主子忙完了没有。”博古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他得去请示主子，看能不能找个大齐厨子。凤姑娘身子这般娇弱，吃得又少，长此以往，怕是撑不到西夏。
乌苏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博古这风风火火的性子，竟是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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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行刚从他父王那回来。
回想起方才二人的对话，他心头便是一阵烦躁。
议事厅内灯火通明，西夏王李元浩端坐主位，两侧分别坐着军师张术和栎阳城守将贺彬。
李令行先向主座之人恭敬行了个大礼，接着向恩师张术行了半礼，最后对着贺彬微微颔首示意。
“行儿，听说你带回了一个大齐女子？”李元浩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李令行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父王消息灵通。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儿臣见她可怜，便收在身边伺候。”
“哦？”李元浩目光锐利，“能让吾儿行程一拖再拖，想来也寻常不到哪里去吧？”
李令行暗惊，知道瞒不过去，只得躬身道：“父王明鉴。实在是她身子娇弱，路上不得不放缓行程。”
厅内顿时一片寂静。
李元浩一双锐眼紧紧盯着儿子，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看了半晌，却一无所获。
沉吟片刻，李令行忽然笑道：“好！不过是个女人，既然你喜欢，又带回来了，那就留在身边吧。三日后的庆功宴，带她一起参加。”
这话他说得随意，李令行却听出了其中的试探之意。
他恭敬应下，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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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古找到李令行时，他正独自站在院中，望着月色发呆。
“主子，凤姑娘她......”博古将凤倾城饮食不惯的事一一详细禀报，末了忍不住还添了一句，“属下看她近来用得实在少，长此以往怕是不妥。”
李令行转过身，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你去安排，把西边那个小院拨给她，里面的厨房随她用。每日送去的食材，你必须要亲自查验一番。”
博古领命欲退，又被叫住。
“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那座院子。”李令行声音低沉，“记住，是任何人——包括我父王。”
博古心头一凛，郑重应是。
当夜，凤倾城搬进了西院。
这小院较之前的更为僻静，院墙高深，院内一口古井，几丛翠竹，别有洞天。
寒影在院中仔细巡查后，低声道：“姑娘，这院子看似清幽，实则暗处有五六处岗哨。”
凤倾城轻掀起茶盖，茶面一层绿色的芽尖立在那，煞是好看：“嗯，以不变应万变。”
次日午时，凤倾城果然亲自下厨。
两菜一汤：一碟小炒青菜，一碟清蒸鲈鱼，还有一道蘑菇肉丝汤。主食是米饭和粥，另配了一小碟腌制的醋溜黄瓜开胃。
待她忙完已是午时三刻，博古与寒影进厨房帮忙端菜摆膳。
博古看着灶台上盛好的三碗主食，心下诧异——她这是准备一个人吃三碗？
待一切安置妥当，凤倾城在桌旁坐下。
她回身看向门口侍立的二人，轻声道：“寒影，博古，过来一起用饭。”
二人皆是一怔。寒影愣神之后，便依言走了过来。
博古仍站在原地——原来那三碗饭，是算上他们的份？
这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还愣着做什么？过来用饭。”凤倾城不紧不慢地催促，“我忙了一中午，若是不吃完，岂不浪费？”
博古见寒影已经端碗用饭，犹豫一瞬，终究迈步上前——既然是她开口，不吃白不吃。
李令行忙完手中事，匆匆赶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凤倾城与两个随从围坐一桌，气氛融洽地用着午膳。
他原本因要见到她而泛起的那丝丝雀跃，顿时沉入谷底。
他在外为她奔波周旋，担心她被父王为难。
她倒好，在这里与人共进午膳，其乐融融。
他一个西夏王子，待遇竟还不如自己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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