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的青年缓缓睁开眼睛，睫毛上还凝结着营养液的雾气。
他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天花板，最后落在拼命扒着舱壁的小柯基身上。
"二百五......"钱多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生锈的齿轮，却让机械犬的电子眼瞬间涌出数据态的泪花，"好久不见了啊。"
小柯基的机械尾巴几乎要摇成螺旋桨，它想扑上去又不敢，只能原地转圈："主人！主人还记得我！"
陆青空与苏霭都站在原地，没去打扰他们。
钱多撑着舱壁坐起身，裸露的胸膛立刻浮出液体表面。
他看向陆青空与苏霭，由衷道：“谢谢。”
苏霭：“这是我承诺二百五的。”
钱多却摇了摇头：“我说的是，谢谢你们替我照顾它。”
苏霭一顿，低头看向专注的二百五，难怪它会如此记挂钱多。
他刚准备回答，却被陆青空一把捂住眼睛：“走，我们出去，给他们时间叙旧。”
他又冲着钱多喊了一句：“衣服在你左手边的柜子里，自己找。”
还不待钱多回应，陆青空已经强行拉着苏霭退出了门。
“都是男性，你是不是太敏感了。”站定后，苏霭将他的手拉了下来，有些无奈地开口。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女性你就能看了？”陆青空挑眉，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苏霭被他一噎：“你……”
他又叹了口气：“算了，我们去看看毛毛，这会儿，她应该已经醒了。”
在这之前，苏霭已经为毛毛做了视神经修复手术。
他想在自己还存在的时候，将力所能及的事情，全部做到。
两人还没推开病房门，已经听到了房间内的欢声笑语。
苏霭轻轻呼出口气。
陆青空凑到他耳边，笑道：“这回安心了吧。”
苏霭没应，伸手推开了房门。
白马、梁宇、和尚都聚成一堆，逗弄着毛毛。
看到两人进来，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向他们。
注意到一旁眼眶泛红的胡青影，苏霭突然愣了一下。
这个看似坚强，无所不能的女子，头一回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在胡青影开口前，苏霭抢先说道：“不用道谢，我今天已经听过太多谢谢了。”
胡青影淡淡笑了笑，随即又冲他微微弯腰，算是道了谢。
"你是苏哥哥？"一道软糯的童声响起。
毛毛看着他的眼睛亮闪闪的满是喜悦。
她又抬起小手，指向陆青空，笃定道：“你是陆哥哥。”
陆青空咧开嘴角，笑着走向她：“你怎么知道？”
苏霭也笑了笑：“当然是听声音。”
谁知毛毛却摇了摇头：“就算不听声音，我也知道。”
这回轮到苏霭好奇了：“为什么？”
毛毛却撑着小脸，神秘道：“感觉。”
毛毛的话让病房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在这笑声中，苏霭也不自觉扬起嘴角。
如果，能一直维持在此刻多好。
也许是真的心有灵犀，陆青空忽然小声开口：“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守护这份幸福。”
"走吧。"陆青空拉住苏霭的手腕，"船要开了。"
苏霭环视四周：“梅子呢？”
白马摸了摸鼻子回道：“她说不想看见你们。”
他又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丫头躲在机库哭呢，让我转交给你们。"
苏霭展开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敢不回来就死定了！】
字迹被水渍晕开了一大片。
"走吧。"陆青空拍了拍他的肩。
两人刚转身，毛毛突然从病床上跳下来，光着脚丫跑到苏霭面前。
她踮起脚尖，把一幅画塞进苏霭手里："给哥哥们的护身符！"
画上是两个手牵手的小人，头顶画着夸张的太阳，周围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平安”两个字。
苏霭小心地把画折好，放进胸前的口袋："谢谢毛毛，等我们回来，带你去吃冰淇淋。"
"拉钩！"毛毛伸出小拇指。
陆青空蹲下身，用手指轻轻勾住她的小手："拉钩。"
两人在晨雾弥漫的码头找到了那艘改装过的气垫船。
梅子居然等在甲板上，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
"你怎么……"苏霭惊讶地瞪大眼睛。
"别废话！"梅子把背包塞给他，里面装满了医疗用品和能量棒，"记住，要是敢不回来..."
她红着眼睛举起拳头，"我就把你们俩那点事儿印成传单发遍全城！"
陆青空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倒是乐意之至。”
梅子抬手拍开他的手臂：“你，少欺负苏哥。”
“我爱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他。”他说到这，又冲不远处的白马扬了扬下巴，“大作家，回来的时候，我要知道小说结局。”
白马冲他挥了挥手，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没问题。”
苏霭一直静静站在甲板上，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陆青空又对梁宇嘱咐道：“选拔，你们要派人参加，才能获得消息。”
梁宇抬起满是绷带的手，端端正正敬了个军礼：“是，陆上将。”
沉默半晌，陆青空也站直了身子，极为庄重地回了军礼。
气垫船启动的嗡鸣盖过了告别的话语。
初升的朝阳洒在海面上，为两个远行的旅人镀上金色的祝福。
远远地，苏霭听到二百五的声音：“老大……一定要回来！”
他就这么静静站着，目送陆地越来越远。
陆青空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怎么？舍不得了？”
“是。”苏霭毫不掩饰地承认了，“以前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情谊，虽然短暂，但对我来说，很珍贵。”
陆青空愣愣看着他，半天都没说话。
他极为意外苏霭的坦诚。
“这……可不像你……”
苏霭向前走了两步，伸了个懒腰：“怎么？”
“你那么别扭。”陆青空说着说着，自己又笑了起来。
四周都是蓝色的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波光。
苏霭转过身，海风扬起他的衣角。
他望着陆青空，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因为是你，所以不用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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