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如何。只是发现,你近日似乎很忙。”
郁澜蹙眉,不解其意。
裴戬的目光重新落回她发间那支重新簪好的白玉簪上,带着审视的意味,“忙到宁愿费心进宫来见墨哲,也不愿去一趟悦文坊。”
郁澜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他以为新昌公主的邀约是墨哲授意?以为她是专程为见墨哲而来?
“世子慎言!”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我进宫是应新昌公主殿下之邀,与六表哥何干?澜儿行止自有分寸,断不会如世子这般。”
裴戬并未被她话里的刺激怒,反而像是没听见后半句。他走近一步,目光依旧锁在那支玉簪上。
“这玉簪,成色尚可,雕工也算精细。但若论玉质温润凝脂,还是漠城特贡的羊脂白玉为上品。”
郁澜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她。
果然,裴戬收回手指,“及笄礼,我为你重新打一支玉兰簪。就用最好的羊脂白玉。”
玉兰簪。
郁澜的呼吸瞬间停滞。
她当然知道玉兰簪的象征。
白玉无瑕,玉兰高洁,男子赠女子玉兰簪,这已不是普通的及笄礼,几乎是明晃晃的求娶暗示!
巨大的震惊让她脑中一片空白。
他怎么可能对她存有这种心思?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
难道……是因为她这张脸?半年不见,她容貌长开,连墨哲都私下赞叹“绝色”。
裴戬也是因此才忽然变得如此主动殷勤?他何时变得以貌取人?
他究竟想做什么?是报复?是戏弄?
还是觉得她郁澜,是可以凭借权势和容貌轻易拿捏的玩物?
“裴戬,”郁澜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裴戬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没有立刻回答。园子里静得只剩下风拂过花叶的细微声响。
半晌,他才开口:“那晚的事,源头在你外祖母嘉庆长公主的算计。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
郁澜的心微微一沉,他果然知道。
“但是,”裴戬话锋一转,“作为男子,事已至此,我无法推脱。娶你,在端王府,阻力必然不小。”
“但也并非绝无可能。”
他是在暗示什么?
为什么?
就为了那晚的错误?还是为了她这张脸?
一丝荒谬感涌上心头。
郁澜忽然笑了。
“世子,”她直视着裴戬,声音清晰,一字一句,“你不必如此。”
裴戬眉峰微蹙。
“你不喜欢我。”郁澜的语气没有丝毫疑问,“从过去到现在,你对我,从未有过半分真心实意的喜欢。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
裴戬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郁澜无视他陡然冷冽下来的气场,继续用那种近乎冷漠的语调说道:“那晚的事,于男子而言,只要不闹得人尽皆知,不影响家族前程声誉,不过是风流韵事中微不足道的一桩。世子何必耿耿于怀,更无需为此搭上自己的亲事。”
“远不及多赚几两银子来得实在。世子实在不必介怀,更不必因此觉得需要对我负责什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裴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从未想过郁澜会用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来评价那晚,更将她自己置于一个近乎放荡的位置。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和骄傲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怒瞬间冲上裴戬的头顶,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郁澜!”他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寒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郁澜被他的气势逼得心口一窒,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半步。但她强撑着没有移开视线,只是脸色微微发白。
裴戬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
“我的亲事,耽搁不了太久。”他盯着她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这是你自己选的路。郁澜,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若你拒绝,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更不会给你后悔的余地!”
那强烈的压迫感和话中的威胁让郁澜的呼吸几乎停滞。她毫不怀疑,此刻的裴戬是认真的。
拒绝,就意味着彻底斩断,意味着他将毫不犹豫地转身,从此与她形同陌路,甚至可能视作仇雠。
凭什么?凭什么他一副施舍的姿态?凭什么他认定她会后悔?
她郁澜,从来就不是任人摆布的玩物!
“世子多虑了。”郁澜苍白的脸上因为愤怒反而染上了一层异样的红晕。
“我郁澜,对你裴戬,从未有过半分情意。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你的亲事如何,与我何干?你的后悔余地,我郁澜,不、稀、罕!”
裴戬脸上的最后一丝表情彻底消失了。他看着她那双因愤怒而异常明亮的眼睛,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了一下。
那是一个笑。
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甚至带着点残酷意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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