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明明灭灭的脸。
阿尘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沈璃死寂的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骸骨王庭……是真的。”
“去了,就回不来了。”
沈璃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她只是平静地将最后一口粥喝完,将空碗放在一边。
阿尘看着她,似乎觉得自己的警告还不够,又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散发着古怪气味的兽皮地图,推到沈璃面前。
“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这个给你。”他一副肉痛又大方的样子,“上面标了骸骨王庭的大致方向,但我也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妖界边境危机四伏,你一个姑娘家,又是人族,真要去那种地方,九死一生都是说少了。”
沈璃抬眼:“你何时见过我救你?”
“就你刚醒那会儿啊!”阿尘一拍大腿,说得活灵活现,“我当时被几头饿疯了的腐狼追,躲在石头后面大气都不敢出,眼看就要成了它们的盘中餐,结果你从天而降,三下五除二就把它们解决了!那风姿,那煞气,啧啧,女中豪杰!”
沈璃想起来了。她苏醒时确实解决了几头低等妖怪,却没注意到还有旁人在场。
原来当初既是自保,也是无心插柳的善举。
她没有多言,伸手将那张兽皮地图收入怀中。
见她收下地图,阿尘脸上的“关心”更甚,千叮万嘱,絮絮叨叨,言语间充满了对妖皇夜千魇的恐惧,仿佛沈璃此去就是自寻死路,他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有多么于心不忍。
沈璃不置可否,起身告辞。
她走出山洞,身影很快消失在荒芜的乱石与暗紫色的天幕之下。
山洞里,阿尘脸上的市侩与和善,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到洞口,望着沈璃离去的方向。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那双原本平平无奇的眸子里,竟无声地燃起了两簇幽蓝色的火焰,与万里之外,白骨王座上的妖皇夜千魇如出一辙。
“有趣的猎物,可别死得太快了……”
他低声轻笑,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回荡,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
他并非什么游走各界的商人,而是夜千魇安插在边境的一枚棋子,专门负责筛选那些“有趣”的、走投无路的灵魂,将他们引向那座名为骸骨王庭的华丽囚笼。
而那张地图,自然也不是什么善意的指引。
……
沈璃按照地图所指的方向前行,越是深入,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此地的魔气比边境集市浓郁了十倍不止,污浊的空气吸入肺中,都带着一丝灼痛。
周围潜伏的妖兽气息也越来越强大,好几次,她都不得不收敛全部气息,躲在岩石缝隙中,等待着山峦般巨大的妖兽从头顶轰隆走过。
她体内的魔婴在这种环境下变得异常活跃,不断吸收着外界的魔气,壮大自身,却也让她经脉中灵力与妖力的冲突愈发剧烈,时常痛如刀绞。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察觉到,前方数里之外,有极其恐怖的能量波动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与愤怒的咆哮不绝于耳,显然有一场大战正在发生。
沈璃心中一动,悄然隐匿身形,如一道鬼魅,朝着战场的方向潜行而去。
翻过一道山脊,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然一缩。
山谷之中,竟有十数名身穿万圣宗核心弟子服饰的修士,正结成一座玄奥的伏魔大阵,围攻着一名男子。
那男子……
一头耀眼的墨发在狂暴的气流中肆意飞舞,一双紫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俊美到极致的五官仿佛是神明最完美的造物,却又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与高傲。
他赤着上身,健硕的身体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鲜血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滑落,却丝毫不能减损他身上那股源自上古、睥睨众生的滔天妖气。
是楚嚣!
此刻的楚嚣,实力依旧强悍得可怕,举手投足间便有撕裂山河之威。
但围攻他的万圣宗修士显然有备而来,他们阵法的中央,悬浮着一座不过巴掌大小、通体金光闪闪的玲珑宝塔。
宝塔之上,梵文流转,发出一阵阵庄严厚重的梵音。
那梵音对周围的山石草木、甚至对那些万圣宗的修士都毫无影响,可每当声音响起,楚嚣身上的妖气便会肉眼可见地削弱一分,动作也随之变得迟滞,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这宝塔,与摄魂铃一样,竟是专门克制他的法宝!
看到万圣宗那熟悉的服饰,看到他们脸上那副自诩正义的嘴脸,沈璃眼底瞬间涌上刺骨的寒意。
诛魔台上的一幕幕,师尊惨死的背影,同门绝望的呼喊……
新仇旧恨,如岩浆般在胸口翻涌。
更让她心神震动的是,她从楚嚣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与妖皇夜千魇截然相反、却同样磅礴浩瀚、源自上古大妖的纯粹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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