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月的视线转向顾文澜,幽幽地叹了口气,“静之,今日这曲子,听得本宫心里更闷了。”
顾文澜身体一僵,眼泪在眼睛里晃着直打转,垂眸的一瞬间落了下来。
韩方圆心中却是一动,长公主这是不满意顾文澜?
然而,杨千月接下来的话却出乎所有的意料:
“静之,你掉了这么多眼泪,是为了本宫的处境吗?本宫没有看错人,只有你是真心待本宫,不图本宫的权势,只看重本宫这个人。”
她语气带着自责,目光却锐利地看向韩方圆,“韩公子,静之身子柔弱,你既与静之‘投缘’,日后便多替他分担些,莫要让他累着了。明白吗?”
这话听着是关怀,实则是将顾文澜的“失职”归咎于韩方圆的“到来”和“表现”,更是一种警告——
顾文澜是她要护着的人,若因他韩方圆而有什么闪失,责任在他。
韩方圆后背瞬间渗出冷汗,立马躬身行礼:“学生明白!定当……定当好好照顾顾公子!”
顾文澜呆呆地望着长公主。方才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
“只有你是真心待本宫,不图本宫的权势,只看重本宫这个人。”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将他从谷底送到了云端。
他抬起朦胧的泪眼,怔怔地看向杨千月。
一股混杂着荒谬、委屈、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希冀在他心中翻腾。
他想否认,想说不是那样的,他只是在为自己悲哀,为自己错付了收不回的真心感到痛苦。
却什么都没有说。
泪水忽而就收了回去,没有了半分,眼睛变得异常干涩。
杨千月对二人招了招手,眸光在阴暗的天色下显得异常高深莫测。
“都坐到本宫身边来。本宫有要紧的事情跟你们说。吉祥,看茶。”
韩方圆与顾文澜讶异地依言上前,拘谨地坐在榻前的绣墩上。
吉祥无声地奉上热茶,氤氲的茶香稍稍驱散了些许方才的尴尬与凝重。
杨千月端起自己那盏茶,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那日在大理寺,你们想必已经知道了,皇弟……陛下”,她巧妙地改了口,强调着皇权,“颁下圣旨,将行刺忤逆案交给本宫亲自查办。官府里、后宫里所有人都听本宫调令、查证。”
她吹了吹浮沫,缓缓说道,“谋逆案事关重大,牵涉广泛。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冤假错案,不仅让真凶逍遥法外,还误杀忠臣,寒了人心。
那天你们见到的太原王氏,被认定为是幕后主谋。王氏乃世家大族,且涉及边军要塞,如此大事,当慎之又慎。
就本宫今日从大理寺、户部、兵部借调来了几个能手,彻查此案卷宗。”
她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烦恼与信任,看向韩方圆:
“韩公子,你心思缜密,颇有急智,之前也在皇上面前主诉过此案。本宫欲将此案交予你总责处理。”
不等韩方圆从这突如其来的重任中反应过来,她又看向顾文澜,语气异常温柔亲密:
“静之,你心性纯良,观察入微,便从旁协助韩公子,帮着整理文书,辨析卷宗中的情理不通之处。你二人志趣相投,多多互相照应。”
主题切换过于迅速,二人来不及消化,只道是被长公主委以重任,惶恐不安地行礼谢恩。
“起来吧,本宫还没交代完呢,”杨千月摆摆手,郑重地补充道:“这谋逆的案子,因为王明清户部侍郎的身份,还牵扯到军饷贪污案。沈砚对钱粮往来、人情世故颇为了解,本宫也会将他喊来,让他一同协助你二人。”
杨千月对垂手呆立,局促不安着的二人招手示意,“坐下来说话。”
“陛下关切此案,府外御林军亦是护卫亦是圣意。
为求效率,也为了清净,你们三人连同三位官吏,即日起便住在醉花居,一起审阅卷宗,商讨案情疑点,直至有了结果。
期间一应所需,皆由府内供应,任何人都不会打扰你们。你们就安心彻查案情真相。”
这一连串的安排,如同惊雷,炸响在韩方圆和顾文澜耳边。
韩方圆心中瞬间被巨大的狂喜和野心充斥。
总负责查办谋逆和军饷大案!
这是何等机遇!
若能办好,他便不再是依附长公主的面首,而是有功于朝的能臣!
韩方圆几乎能想象到光明的前途在向自己招手,自己大展身手,获得圣上赞誉,封官鬻爵的场景。
他立刻离席,深深一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学生……臣定当竭尽全力,为殿下分忧,为陛下查明真相,不负殿下信重!”
这一刻,他甚至自发地改了自称。
而顾文澜,则有些懵懂。
查案?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参与这种事。
但长公主说他“心性纯良”、“观察入微”,这认可让他干涩的心田仿佛注入了一丝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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