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挑衅。
“指教不敢当。”
“只是听闻皇兄在镇国寺清修多日,想必是佛法大有精进。”
他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一字一句地问道:
“不知可否为我等凡夫俗子讲解一二,何为……‘因果报应’?”
这四个字,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谢翊的脸上。
满屋子的人都惊了。
谁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被关起来啊?
现在二皇子又把这事儿拿出来说,还如此嘲讽,这简直就是把太子的脸扒下来,扔在地上踩呢。
谢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拿着酒杯的手,抖得都快拿不住了。
“你……!”
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等他反击,他身后的崔家子弟便按捺不住,站了出来。
“二皇子殿下此言差矣!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潜心修佛,是为我大邺祈福,岂容你这般污蔑!”
兵部尚书吴军立刻冷笑一声,接了话头。
“为国祈福?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放肆!
“我不过就是说点实话罢了。”
战火,就这么被点燃了。
双方的党羽,一个个都掺和进来了。
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好不热闹。
柳党的人,揪着太子上次在祭天的事大做文章,句句不离“难堪大任”。
太子一党,则反唇相讥,暗指二皇子“结党营私”,早已对储位“窥伺已久”。
吵到酣处,竟连体面都不要了。
有人揭发二皇子的门客在京郊强占民田,闹出了人命。
立刻就有人反咬一口,说太子身边的小内侍上个月偷运宫里的物件出去变卖。
这哪还是皇子之间的争斗啊?
根本就是一场特别荒唐的闹剧。
就像一群泼皮无赖在那儿互相厮打一样。
角落里,林稚鱼正小口小口地品尝着玲珑阁特供的桂花糖露。
她对眼前的争吵充耳不闻,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作响。
嗯,这寿宴的热度够高。
等会儿就让苏子衿那边去放个风声,限量预售一批“贵妃同款”的凤仪香露。
这肯定又能赚不少钱。
而谢苓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脸上满是寒意。
她看着那两个为了些许口舌之快,便不顾皇家体面,在群臣命妇面前丑态毕露的兄弟。
真让人厌烦。
厌烦到了极点。
这就是父皇的儿子?这就是大邺未来的储君?
简直太荒唐了!
“哐当——!”
一声清亮的破碎声,忽然响起样。
整个大殿的喧嚣,瞬间被这声音斩断。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吃惊地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谢苓站在那儿。
是她将手中的白玉酒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声音满是威严。
“够了!”
“瞧瞧你们那副德行!”
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缓缓扫过面红耳赤的谢翊和谢珩。
“还有没有一点天家皇子的体统!”
“贵妃的寿宴,本是喜庆之日,却被你们搅得如同市井菜场!”
“当着文武百官,后宫命妇的面,如同泼妇般互相攻讦,简直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她的声音越来越冷,“我看,你们两个连四弟都不如!”
她抬手,指向那个一直缩在角落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四皇子谢晖。
“至少他还知道,什么叫安分守己!”
这话,比之前任何一句都诛心。
谢翊和谢珩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
被骂失了体统也就罢了,竟被拿来和那个最无足轻重、最上不得台面的谢晖相比!
这可真是天大的耻辱!
但是他们,一个字都没法反驳。
因为谢苓说的是事实。
也因为,他们在这个姐姐面前,早已习惯了畏惧。
谢苓不愿意再多看他们一眼了,用力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惊蛰,咱们走。”
“是,殿下。”
她带着贴身侍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翊坤宫。
留下这一殿的狼藉,和两个被骂得狗血淋头、无地自容的皇子。
……
佛堂里,檀香缭绕
皇帝谢九经跪在蒲团上,眼睛闭着,手里拨弄着佛珠。
青烟袅袅,将他那张布满倦容的脸,衬得有些模糊不清。
谢苓走进去,没出声儿。
她安安静静地走到另一个蒲团跟前,学着皇帝的样子跪下来,双手合在一起,对着那尊慈眉善目的金身佛像,拜了三拜。
良久,谢九经才缓缓睁开了眼,慈爱地问道。
“怎么到这来了?”
“儿臣嫌外面吵,来这给父皇请安,顺便躲躲清净。”谢苓小声应道。
“嗯。”
谢九经转过头,看着她。
“外头……还在吵?”
“被我骂了一顿,已经不闹了。”谢苓回答得很干脆。
谢九经笑了笑,笑里带着点嘲弄。
“朕年轻的时候,也与朕的那些兄弟们,这般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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