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西,灾民营。
这里,早已不是人间的景象。
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场。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绝望的气息,腐烂的臭味混杂着草药的苦味,熏得人阵阵作呕。
悲痛的哭声,痛苦的呻吟声,交织成一曲悲凉的挽歌。
营地外,一排排手持长矛的官兵,面无表情地站着,组成了一道隔绝生与死的墙。
墙内是地狱。
墙外是人间。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而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官兵警惕地往那边看去。
就瞧见一队穿着黑衣的骑士,呼呼啦啦地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向这边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俊美青年。
他面沉如水,手按剑柄,眼神锐利如刀。
官兵这边带队的是个都尉,壮着胆子走上前去。
“来者何人!此地乃疫区,奉知府大人之命封锁,任何人不得靠近!”
魏靖川连看都未看他一眼。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跟前,恭恭敬敬地把车帘给掀开了。
一只穿着银丝软靴的脚,先探了出来。
紧接着,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从车上缓缓走下。
那是一个女子。
一个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女子。
她身着华服,气度雍容,眉眼间带着一股天生的威严与锐气。
这股子气场,定是在高位上待久了才会有的,睥睨众生的气场。
在场的这些官兵,一下子都看呆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
那都尉回过神来,厉声喝道:“你是谁家的女眷?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赶紧离开,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谢苓的目光,越过他,望向那被封锁的,如同死域一般的灾民营。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可听着就像冰一样冷。
“本宫,兰陵公主,谢苓。”
兰陵公主!
这四个字,“哐”地一下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口上。
那都尉的腿,当场就软了。
“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了。
“不……不知是公主殿下驾到,末将……末将有眼不识泰山!”
其他的官兵,也反应过来,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谢苓可没心思搭理他们。
她就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封锁线走过去。
在封锁线跟前停住了。
她看着那些因为骚动而探出头来的,一张张麻木、绝望、充满恐惧的脸。
然后,她缓缓转身,面对着跪了一地的官兵,和闻讯赶来越来越多的百姓。
她运起内力,声音清清楚楚地在全场响起。
“各位乡亲们!各位将士们!”
“本宫来这临安府不过半旬,认识了一个逃难的七岁孩子!”
“他叫阿满!他没有死在吞噬一切的洪水里,没有死在颠沛流离的逃难路上!”
“那他死在哪儿了?”
“他死在了那个号称‘乐善好施’的慈幼局里!死在了这些父母官的漠视和残忍之下!”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凤鸣九天,带着无尽的悲愤!
“临安府的官员们!本宫问你们!”
“朝廷下拨的十万两赈灾银,去了哪里?”
“那些可以救命的粮食和药材,又去了哪里?”
“为何千里良堤,会变成一堆芦苇和烂木头?!”
“为何本该收容孤儿的慈幼局,会变成贩卖孩童,甚至将他们当成‘药引’、‘两脚羊’的人间鬼蜮?!”
“孙志明!周显仁!”
“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干的却是吃人的勾当!”
“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字字诛心!
句句泣血!
灾民营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哭喊与怒骂!
“我的儿啊!”
“狗官!还我女儿命来!”
“杀千刀的畜生!我们跟你们拼了!”
积压了太久的悲愤、绝望和怨恨,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他们就像疯了一样去冲击那道封锁线,用自己的身体,去撞那些冰冷的长矛。
那都尉都给吓破了胆儿,扯着嗓子尖叫:“拦住他们啊!赶紧拦住!谁要是敢冲出来,就地处死!”
长矛的尖端,对准了手无寸铁的灾民。
眼看着一场血雨腥风的大屠杀马上就要开始了。
“都给我停下!”
谢苓一声冷斥。
“谁敢动一下,本宫诛他九族!”
她的目光,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扫过在场所有的官兵。
无人敢与她对视。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了灾民:“乡亲们,你们信我吗?”
谢苓的目光,如同寒夜中的星辰,在一张张绝望又愤怒的脸上扫过。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沉静却清晰地穿透了喧嚣。
“乡亲们!本宫知道你们的苦,知道你们的恨!但请你们信我一次!”
她抬手朝着临安城的方向指去,说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谢苓,以兰陵公主之名,以大邺皇室血脉向你们起誓!今日,我必开官仓,放粮赈灾,救治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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