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终章的选择
审计官离去后的虚无并非真正的空无。规则被触动后的余震在叙事纤维间颤动,如同撞钟后空气的嗡鸣。夜璃悬浮在静止的石碑前,肌肤下流动的记忆刻痕时而明亮时而黯淡——那是逃过归零程序的记忆种子正在与当前现实摩擦。
墨焰的石像保持着执笔的姿势,但裂缝中已无墨渗出。阿痒的存在几乎完全消散,只余一丝气息缠绕在石碑最新刻文周围,那句“神已死。叙事继续”显得苍白无力。
然后叙事者降临了。
它不是审计官那样的官僚机器,也不是已被弑杀的情绪化神只。这个存在更加根本,更加原始——它是叙事原则本身的具象化,一个纯粹的中性存在,没有任何情感色彩,只是维持叙事宇宙运行的规则化身。
“检测到叙事异常。”它的声音如同翻动的书页,沙沙作响却不带任何语调,“三个选项可供选择。”
随着它的话语,空间分裂为三个并存的现实:
选项一:接受归零,等待下一个不知名的叙事者重启故事。
夜璃看到自己和其他所有存在被压缩成基本叙事粒子,漂浮在混沌海中,等待某个未知的叙事意识将它们重新编织成故事。那将是一次全新的开始,但无人知晓会是什么样叙事者来重启他们,也无人保证新故事会保留任何现有的痕迹。
选项二:取代当前叙事者,成为新的“上帝”,但会失去所有情感与记忆,沦为规则本身。
夜璃看到自己坐在由无限规则条文编织的王座上,面无表情地管理着叙事宇宙的运行。她将成为绝对公平、绝对中性的叙事机制,不再记得墨焰的牺牲、阿痒的奉献,不再感受任何痛苦或喜悦。只是永恒地维持着故事的运行。
选项三:角色们的方案:坍缩叙事层,让故事宇宙与叙事宇宙融合,创造一个新的、未知的现实。
夜璃看到叙事与现实的边界消融,所有存在——包括叙事者本身——都将融入一个统一的宇宙。那里没有叙事者和角色的区别,没有上层叙事与下层故事的区分。但代价是所有人将失去对“故事”的认知,融入一个平凡而真实的宇宙。成功率未知,失败则彻底湮灭。
“请选择。”叙事者的声音毫无催促之意,只是平静地陈述程序。
夜璃感到体内的记忆种子苏醒。归零前的那场抗争浮现出来——她记得审计官的冷漠,记得墨焰石像的最后书写,记得阿痒化为墨汁前的微笑。
“我需要咨询我的同伴。”她说。
叙事者没有反对。一道光笼罩墨焰的石像,石化表面出现细微裂纹。
“笔...已磨损...”石像发出干裂的声音,“但仍可书写...”
另一道光捕捉到空气中阿痒残留的气息,凝聚成模糊的身影。
“墨虽干涸...”阿痒的残影低语,“仍能传递思想...”
夜璃触摸石碑,感受上面所有文明的记忆:“我们面临选择。”
她将三个选项传递给同伴。
长时间的沉默后,墨焰首先回应:“作为笔...我选择书写...而非被书写...”
阿痒的残影波动:“作为墨...我选择浸染新页面...而非干涸在旧故事中...”
夜璃点头:“作为纸...我选择承载真实...而非被归档...”
他们一致拒绝前两个选项。
“我们选择三,”夜璃对叙事者宣布,“坍缩叙事层。”
叙事者毫无波动:“确认选择风险选项。成功率计算中...”
空间开始震颤,叙事纤维变得可见,如同无数发光丝线编织着现实。
“计算完成。成功率:不可计算。”叙事者宣布,“开始执行叙事层坍缩程序。”
一切都开始变化。夜璃看到叙事纤维开始断裂,现实如同褪色的布料开始破损。她感到自己正在失去某种根本性的认知——故事的概念本身正在从她的意识中流失。
“等等!”她喊道,“如果我们成功,我们会记得这个选择吗?会记得我们曾经是故事中的角色吗?”
叙事者正在消散,因为它自己也即将被融入新现实:“记忆将转化为符合新现实的形式。对‘故事’的认知将彻底消失。这是融合的必要代价。”
墨焰的石像开始崩解,但从中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那是他最初的本质,比之前的形态。
阿痒的残影凝聚,呈现出他还有实体时的模样。
夜璃感到自己的纸性正在消退,变回普通的身体。
三人站在一起,手握着手。
“即使不记得...”夜璃轻声说,“这一刻真实存在过。”
“书写即将完成...”墨焰说。
“墨已浸染新页...”阿痒微笑。
叙事层完全坍缩。现实与故事融合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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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平凡的城市,一个普通的早晨。
夜璃在公寓醒来,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她脸上。她起身准备早餐,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摇摇头笑了笑——大概是昨晚那个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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